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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可樂的生日賀文。

*系列文,後面全都變成網遊了(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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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老婆,你覺得白色好看還是黑色好看?」鍾千席兩手抓著襯衫,一臉認真地問。

梁平江以手掩臉,咬牙道:「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這個稱呼?至少公共場合不要用?」

「當然不行。」鍾千席無辜地眨眨眼,「你是我心愛的老婆欸。」

「你閉嘴!!!」跟他爭執過太多次,梁平江非常理解對方那天真無辜的表象下擁有死纏爛打的無敵厚臉皮,還有說不盡的歪理,於是選擇對那個丟臉的稱呼充耳不聞。

梁平江一直覺得自己偶有惡運,但他最大的災難發生在兩年前,那個災難的名字叫做鐘千席。

原本那應該是梁平江最好運的一年,考進了夢寐以求的大學,開始上課的第一天,天氣是風輕雲淡,週遭充滿同學的笑語和大學開學的活潑氣氛。

鍾千席就是打壞這一切的兇手,如果世界上有早知道,梁平江就會在聽到那傢伙問說:「請問你旁邊有人坐嗎?」的時候毅然決然回答:「有。」

千金難買早知道啊啊啊啊!

『你好,我叫鍾千席。』坐下之後,對方對他露出有點靦腆的微笑,伸著右手,『請多指教。』

那時候應該賞他白眼而不是握手加自我介紹啊啊啊啊!

因為下一句,鍾千席就認真著表情道:『我對你一見鍾情了,請你跟我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吧!』

梁平江完全傻掉了,一生中沒有一次像那次那樣傻得徹底,因為對方的表情認真到看不出一絲開玩笑的跡象,好久過後他還只能乾笑兩聲。

隨之鍾千席燦爛地笑開來,『那我就當你答應了。』

梁平江再次傻了。

為什麼,能有一個人,臉皮這麼厚?梁平江完全不理解。

唯一的事實是,那次之後,鍾千席死纏爛打,一看見他就「老婆、老婆」地喊,而且完全不害臊,搞得全系都知道他們是「夫妻」,不管梁平江澄清過多少次,大家都當他在矜持。

怎麼搞的這世界?他以為同性戀該會很受排擠──至少會被指指點點吧?為什麼大家都那麼詭異地抱持祝福和看好戲的態度啊!?

鍾千席是個災難,而且是個甩不掉的災難,這點梁平江以為自己逐漸深有體會,並且以絕佳的適應力生存下來了,不料真正的災難發生在二年級開始。

學校的宿舍並不夠多,所以二年級開始大部分人都得搬出去,包括梁平江,但當他開始跟同學商量一起租屋的事情時──

同學甲:「你找錯人了吧?」掩著嘴笑。

同學乙:「壞人姻緣八代衰。」曖昧地笑。

同學丙:「我不喜歡棒打鴛鴦。」攤著手笑。

在同學丁戊己庚辛都給了差不多的回應之後,梁平江絕望地發現自己已經被貼標籤了。

喂你們,讓一個正常的男人變成同性戀對你們而言有什麼好處啊!?還是你們有收鍾家的錢啊!?為什麼每個人都幫著那傢伙啊!?

此刻,鍾千席再以瀟灑的姿態出現,柔聲問:「老婆,我二年級要搬出去欸,我們一起住好不好?」

輸了,完全輸了!

梁平江垮下肩膀,哭喪著臉,接受身上貼著「鍾千席所有」標籤的事實。

其實鐘千席也不是那麼討厭的吧?仔細說起來那傢伙也是有優點啊,例如說──例如說……例如說……?啊啊啊啊啊啊根本找不到優點!?

 

「老婆老婆,你說黑色好還是白色好嘛?」災難的聲音把沉浸在憂傷中的梁平江喚回來,抬頭,鍾千席正笑得很可愛很真誠很無害。

無害個鬼!!梁平江以前還以為自己很嚴肅很凶悍手段很高超,認識鍾千席之後,才知道原來天下真有像鍾千席這樣,扮豬吃老虎,還知道原來天下真有像他這樣,扮老虎給豬吃──不,這傢伙絕對是一只大灰狼!

平常老高喊什麼「柏拉圖戀愛是純粹的戀愛」、「強摘的果子不甜、強採的花不香」,還跟別人講說「除非心神相依,不然我絕對不會強迫我老婆」,然後呢?搬出來住的第一夜,就說什麼喝點小酒慶祝喬遷,把他灌了個半醉,然後爬上他的床,把他吃乾抹淨,第二天還含著淚說:『你要負責喔。』

是誰該負責啊!?王八蛋!!這條大灰狼!!!

「白色……」梁平江奄奄一息地說。

「跟我想的一樣欸,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鍾千席笑得很浪漫。

梁平江只想一拳揍過去。

 

買完衣服之後回家,鍾千席摟住他的腰,在他耳邊吹了口氣,柔聲道:「老婆老婆,我們來做吧?」

「你不要隨時都可以發情好不好!?」梁平江哭喊,伸手去推他,「走開!」

「老婆啊,你就是每次都這樣欲迎還拒的,我才會很想欺負你。」鍾千席露出天真單純又可愛的微笑,講的話卻令人毛骨悚然。

「你──走──開──」梁平江用力推他,怒喊道:「不准叫我老婆!」

「老婆……」鍾千席輕輕咬住他的耳朵,一邊舔弄一邊輕吐著熱氣,大掌在纖腰上曖昧地揉搓,「老婆老婆……」低沉的聲音裡帶一絲哀求,弄得梁平江有點狠不下心,更何況鍾千席對他的身體所知甚詳,已經讓他全身發熱了。

「不要……」拒絕的態度變得有些薄弱,按住對方在自己腰間揉捏的手,卻沒用上什麼力道。

鍾千席深深一笑,把東西都扔在玄關,扯著半推半就的梁平江進房,一下子把他按倒在床上。

「不要啦……」連梁平江自己都知道說出口的拒絕太薄弱。

鍾千席又笑了笑,吻吻他的臉頰,在他耳畔不斷呢喃:「老婆老婆……」灼熱的掌在他身上游移。

梁平江整個身體都發軟了,終於沒辦法再拒絕,紅著臉闔上淚目,將臉撇到一邊。

 

梁平江常常在想,鍾千席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呢?

因為覺得自己很好玩所以加以戲弄嗎?因為很無聊才對他死纏爛打嗎?還是跟女孩子在一起膩了,想把對象換成男人?

梁平江拒絕思索愛情,他始終認為這沒有可能性。

那麼誇張的開頭、那麼離譜的相處,就注定要有個令人發笑的結局。

這怎麼會是愛情呢?愛情應該更細膩、更深邃、更奧秘。

雖然偶爾,在他抬頭的時候,會碰上鍾千席定定凝視他的眼神,那種眼神總令他微微發顫,或者偶爾,鍾千席會露出溫柔的微笑、認真的神情,那都令他不知所措。

但這怎麼會是愛呢……

就算總在對方懷裡安眠,就算默許對方使用那個親膩而令人臉紅的稱呼,就算習慣對方每天在自己身邊團團轉,一天見不到就覺得孤單,就算──就算如此,梁平江在做了種種妥協之後,仍舊沒有讓心妥協。

那是最後一道防線。

這道防線如果丟掉,當發現這段詭異的關係果然導向可笑的結局時,他一定會哭的。

一定會哭的,一定會狠狠哭出來,世界會崩毀,一切都破滅。

既然如此,早知道是可笑的結局的話,就不要把心交出去就好。

那麼就安全了。

 

週末梁平江回家一趟,鍾千席當然是含淚送他出門,可憐兮兮的樣子把他都逗笑了。

好像真的習慣了,對方笑啊、鬧啊,把他弄得哭笑不得,防備都撤下來,以為那人不過是個孩子,緊接著卻是占有,還有莫名所以的溫柔,於是把他困死了。

為什麼會這樣呢?

一開始,他真的只覺得,鍾千席是個災難。

會什麼可以習慣災難呢?然後當災難不發生,竟然寂寞了。

回家的日子很安逸很舒適,就是,有些寂寞。

很靜,太靜了,所以好寂寞。

沒關係,我的心還沒有妥協呢。梁平江輕輕對自己說,然後扯出一抹苦笑。

 

星期一早上沒課,梁平江仍然提早在星期日晚間回到兩人住的公寓,一路上不停考慮要說什麼理由,那傢伙一定會高興得瘋了,大喊「老婆我就知道你也想我」、「老婆我就知道你也是愛我的」,然後一邊又叫又跳,一邊把他抱緊,親吻他的臉頰,這時候一定得冷著臉,潑那傢伙冷水,別讓他得寸進尺……

梁平江看著車窗,發現自己微笑著,嚇了一跳,趕緊把那個有些幸福意味的笑容收起來。

我在幹什麼……笑得像是個要回到情郎身邊的少女一樣……

梁平江深嘆口氣,維持著僵硬的表情半天,一想到鍾千席開心的臉,又笑了。

結果,迎接他的是空無一人的屋子,黑暗、冷清、寂寥,只是少一個人,那種溫馨氣氛竟然全數消失。

梁平江縮了縮肩膀,慢慢走進屋裡。

鍾千席去哪了?不是說這禮拜不回家的?他去哪了?跟誰在一起?在做什麼?

梁平江捂著臉,坐在床沿,低笑出聲。

所以說,要守好最後一道防線。

沒關係的,就算是很可笑的結局,我也不會崩潰的。

因為我,還沒有愛上他啊。

 

梁平江是在越演越烈、弄得他差點窒息的吻中醒過來的,昨天不知道何時睡著了,連睡衣也沒換,仔細想想晚飯也沒吃,現在好餓。

梁平江臭著臉把笑得饜足的人推開,想問他昨天去哪了,可是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在乎。

「你昨晚回來的?」鍾千席笑笑地問。

梁平江「嗯」了一聲。

「不問我昨晚去哪了?」鍾千席還是笑笑的。

梁平江撇過頭去,不想回答。

「真不坦率。」鍾千席低笑了聲,站起身往外走。

「你要去哪!?」問題衝口而出,梁平江很想賞自己一巴掌,悶悶地把臉撇開。

「客廳。」鍾千席笑著吻了下他的臉頰,「你梳洗一下,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是什麼?你要搬出去住了?你昨天在哪裡?是不是去找別人了?你又對誰一見鍾情嗎?以結婚為前提交往?你想喊誰老婆?

梁平江麻木地梳洗著,腦海中轉著一千個問題,卻沒有一個敢問出口。

要以可笑的結局收尾了嗎?

走出房間,客廳的燈是關著的,窗簾拉上了,不過也不算太暗,鍾千席站在桌子邊,梁平江才剛要開口,鍾千席「啪」地燃起一根火柴。

梁平江愣住了。

鍾千席用火柴,把放在桌上一個蛋糕上的蠟燭點燃,低沉著聲音,輕柔地道:「老婆,生日快樂。」

梁平江一震,覺得鼻子發酸。

「我有沒有跟你說我舅舅是開蛋糕店的?沒有?那我現在說了。」鍾千席一笑,續道:「這蛋糕是我親手做的喔,可能不夠好吃,不過至少表面上看起來很漂亮哈哈哈,我在舅舅那邊住了兩天,所以今早才回來。」

梁平江慢慢走過去,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淚流滿面。

「別哭。」鍾千席湊過頭來,溫柔地吻去他的淚水,「別哭,今天是你生日。」把他攬進懷中,輕輕拍撫。

「王八蛋……」梁平江呢喃了聲,抽抽噎噎地哭出聲來,「王八蛋……王八蛋……」抓緊對方的襯衫,一遍一遍低聲地罵。

心裡的最後一道防線,在緩緩碎裂開來。

「為什麼罵我?」鍾千席露出無辜的神情,「你不是跟我說從以前到現在都沒有好好過過生日嗎?所以我才想,至少要認真地給你做個生日蛋糕,好好祝福你的嘛,老婆老婆,你不開心嗎?」

就因為太開心了,才覺得這人是混帳。

混帳,王八蛋,披著羊皮的一頭大灰狼。

竟然用一個蛋糕,拆掉了他心裡最後一道防線。

「不要哭了嘛……」鍾千席溫柔地不斷吻著他的臉頰,「再不吹蠟燭,就沒辦法許願了喔。」

他擦掉眼淚,吹熄了蠟燭。

真丟臉,人生中沒有一次哭得這麼慘。

鍾千席笑著把燈打開,「老婆,我們來吃蛋糕吧。」頓了頓,又笑道:「祝你生日快樂。」

他抬頭,對上鍾千席帶笑的眸光,認真地找尋,然後找到令人安心的愛意。

他閉了閉眼,露出微笑。

你知道嗎,我的願望,已經實現。

 

蛋糕填滿胃,幸福充滿心,眼淚都被對方拭淨後,哭得軟綿綿的他又被帶上床,揚言要他報答兩天中失敗的那十數個蛋糕。

混蛋,這是他該負責的事情嗎!?

「老婆老婆,」情事之後,鍾千席輕柔地吻吻他的臉,「我都沒有聽過你喊老公欸,你喊一次好不好?」

如果是在兩天前,梁平江鐵定一拳把他打飛,可是如今紅著臉倚在對方懷裡,身體還酸軟著,看著那溫柔的笑臉,一點氣也生不起來,只有咬咬唇,哼了一聲聊表抗議。

「老婆──老婆──」鍾千席輕輕磨蹭他的臉,用撒嬌的音調一直喚。

梁平江又咬了下唇,道:「那、那你保證,只叫我一個人老婆。」

「我保證。」鍾千席微笑著說。

梁平江躊躇了下,小小聲地喚:「老公……」

「我沒有聽見。」鍾千席露出欠扁的笑,把耳朵湊過去。

「老公啦!混蛋!」梁平江狠狠拍他的額頭。

鍾千席哈哈大笑,又吻了吻他的唇,「生日快樂,老婆。」

梁平江又紅了眼眶,輕聲道:「謝謝你……老公。」

 

梁平江一生中最大的災難發生在大一新入學的第一天,那個災難的名字叫做鐘千席。

從那一天,災難在他身邊坐下之後,就如影隨形,最後打破他的心防,佔據他的人生。

這個災難比梁平江所以為的更嚴重,那句「老公」出口之後,災難更獲得正名,堂而皇之登堂入室,從此主動接管他的一切。

梁平江後悔很多次,為什麼自己要縱容那一頭大灰狼呢?可惜真的沒有早知道,他只好當自己以身餵虎,拯救其他同胞於水深火熱……偉大啊。

 

「老婆老婆,你在想什麼?」被忽略的鍾千席輕咬他的耳朵。

「想你啦!」梁平江橫他一眼。

「我也在想你欸,真是心有靈犀!」鍾千席燦笑起來,一個翻身把他壓住,「那再做一次吧。」

「什麼!?」梁平江大驚失色,推著對方的胸膛,「怎麼會有這種結論!?」

「老婆老婆──好嘛讓我做嘛──」鍾千席一邊撒嬌,大掌已經到處撫摸搓揉,「我幫你慶祝生日欸,你不是該很感動嗎?」

「混蛋!!」梁平江放聲大叫,「你想用一句生日快樂吃我幾次啊!?──啊混蛋!你在摸哪裡!?鍾、千、席──!!」

「有!報告老婆,我現在在摸的部位是──」

「閉嘴!!!」

 

『我對你一見鍾情了,請你跟我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吧!』

那個時候,他呆愣看著眼前的人。

為什麼那時候,沒有從那充滿笑意的眼中,發現眸底所沉澱的溫柔?

也許是為了,要在日常生活的打鬧之中,慢慢愛上這個人,直到不可自拔。

直到那人摟著他的腰,柔聲地喚:「老婆。」直到自己會在這個時候回以笑容,直到那個蛋糕上的燭光,在黑暗裡把他的淚都照亮。

才忽然明白,或許,當他們眼神對上的那一刻,雖然他並未發現對方眸底的溫柔,但他的生日願望,早就都已經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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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運之神

「我們來玩網路遊戲吧?」

這個話題鍾千席大概每半年會提出一次,原因出在他愛玩網路遊戲,可是每次都只能維持兩、三個月就厭倦,當然免費的遊戲總比較難做到十全十美,偏偏鍾千席不像梁平江樂意玩月費的遊戲,梁平江只好捨命陪君子。

「但是這款遊戲的男生怎麼都不好看啊!?」梁平江「唰」地站起身來,指著電腦螢幕大罵。

「老婆,冷靜點。」坐他對面的鍾千席笑笑地移動滑鼠,「嗯……確實不好看……粗獷的像兄貴,秀氣的又娘過頭了……」

「對,沒錯……」梁平江掩面,「我決定了,我要練女的……」

梁平江是美術本科,對於難看的東西萬分無法妥協。

「那正好啊,我就練男的,還是可以湊出一個OK的造型吧……」鍾千席開始努力地挑髮型跟臉孔。

梁平江先進入遊戲,讓名為江梓的新手小美女轉一圈,覺得很是滿意,於是開始向新手導師接任務,在城裡繞了繞,裝備都拿得差不多了,鍾千席才罵咧咧地上線了,這時候梁平江已經帶著江梓出城打怪去了。

鍾千席操縱的千山月才剛上線,接了任務,就聽梁平江開口問:「什麼是相依相偎啊?」

「相依相偎?」鍾千席挑了下眉。

「對呀。」梁平江不解地點頭,「剛一個男的邀我組隊,我接受就跳出一個框說申請相依相偎。」

「拒絕。」鍾千席氣定神閒地滑著滑鼠,「我等下過去找你,演練一次給你看你就知道了。」

「喔。」梁平江不疑有他,痛快地拒絕了。

五分鐘後,電腦前爆出一聲尖叫,梁平江顫抖著手指著螢幕,「這是什麼鬼啊!?」

「相依相偎啊。」鍾千席笑得很泰然自若。

只見螢幕上,江梓柔順地被千山月抱在懷裡──公主抱。

「天啊好肉麻!怎麼會有這種設定啊!?這系統怎麼回事啊!?」梁平江捂臉大叫。

「你都不看官網的嗎?」鍾千席哈哈大笑,一邊調整視角一邊按鍵盤,「你真的很可愛欸,你問我的時候我都快忍笑忍得內傷了。」

「你閉嘴!!」梁平江大叫,看著鍾千席的動作,忽地一愣,「咦,等等,你在幹什麼?該不會是──」

「拍照啊。」鍾千席氣定神閒地說。

「你幹嘛拍照啊!?」梁平江趕緊滑動滑鼠,把狀態解除了。

「因為你很漂亮啊!你看看這張照片,真是好羅曼蒂克!」鍾千席笑著用MSN把照片發過去給梁平江。

「啊啊啊這真的好肉麻!」梁平江打開來看一秒,就紅了臉,咬著唇把照片拖進垃圾桶。

「這有什麼?我也用公主抱抱過你啊。」鍾千席用涼涼的語氣道。

「你閉嘴!!!」梁平江拍桌,整張臉爆紅,「就、就是因為那樣,我才、我才──」

鍾千席深嘆了口氣,「老婆啊,你還要不要玩遊戲?你要繼續爭的話,我用公主抱把你抱進房間喔?」

「玩遊戲!」梁平江立刻屈服了,縮在螢幕前面,恨不得螢幕把他都擋住,隔絕了鍾千席帶著笑意的目光才好。

兩人組了隊,一起跑任務,又刷了下怪,等級升得不算慢,沒過多久接了個任務,叫做「紅旗不倒」,這遊戲按空白鑑是跳躍,任務內容就是要跳上牆、跳上屋頂,一路跳到旗竿頂端把一面旗子掛上去,兩人在論壇翻文翻了半天,確認好路線就跑去做任務。

雖然之前也有一個跳樹的任務,但那個任務是最基本的,現在忽然出現了複雜的跳躍任務,兩個新手跳得灰頭土臉,光第一階段的蹬水桶上牆就跳了好久。

「已經有三個男人密我問說要不要抱我上去了……」梁平江咕噥。

「你女生嘛。」鍾千席一笑置之。

女生的確吃香些,先不說女生又不能抱男生,網路遊戲裡的男生總是比較樂意罩女孩子的,沒多久就看一個穿得很高手的男人抱著一個女孩子「登登登」隨意跳啊跳地把兩人摔過無數次的地方跳過去了。

江梓:……好甜蜜的一對。囧

千山月:……是啊。

這任務複雜得要死,不是踩水桶上牆就沒事了,光跳屋頂就得跳個兩三層,還要跑城牆,最後還得跳竹竿,一個步驟都不能摔下去,直搞得人心浮氣躁,梁平江一看表才發現都快過一個小時了。

雖然梁平江顧慮著鍾千席,沒敢讓江梓給其他男玩家抱,但總有人帶著極度的熱心,一個步驟一個步驟指點他,再過一下江梓就跳上竹竿去掛旗子了,而千山月還在跟屋頂奮鬥。

梁平江當然不是扔著情人去交任務那種,見千山月對著屋頂一籌莫展,趕忙道:「你站在那裡等我一下!」

鍾千席有些鬆了口氣,「好。」就看著江梓去跳水桶了。

江梓才剛上牆,梁平江滑鼠一偏點錯,就見江梓灰溜溜滑下去了,又去跳水桶,上了牆怕鍾千席久等,跑得太急,轉彎的時候又不小心主動往牆下跳了。

鍾千席終於忍不住笑出聲,「老婆啊,別人都是跳躍的時候掉下來,你怎麼專掉跑步的時候?」

「你閉嘴!!」梁平江大喊,心想我這還不是為了要去救你?可這種話說出口只會讓鍾千席笑得像大灰狼,咬咬唇,繼續爬水桶,這次走得小心翼翼了,好不容易江梓趕到千山月旁邊,開始一步一步指點他怎麼跳。

說也奇怪,只要江梓站在旁邊,千山月的跳躍就很順利,反之,要是江梓掉下去,千山月就非得跟著掉下去不可,怎麼跳也不會過。

「怪了,難道我還是吉祥物?」梁平江啐道。

「是幸運之神吧。」鍾千席哈哈大笑。

梁平江翻腕看表,驚呼道:「媽呀!跳兩個小時了。」

鍾千席淡淡道:「嗯,是有點累。」

梁平江搔搔頭,「欸,不然休息了吧?明天再跳?」眼見時間已經邁入凌晨三點,雖然明天是假日,但還是早睡早起得好……不過現在睡也不能稱之為早睡就是。

「不要,我一定要跳到成功為止。」鍾千席撇唇道。

「大哥,算我拜託你啊,你不要在這種地方固執好不好?」梁平江覺得自己都黑線了,「要不,我們換電腦,我替你跳?」

「不要,我一定要自己跳上去。」鍾千席態度萬分堅定。

「喂,你平常連要喝西瓜汁還是芭樂汁都可以猶豫半天,這時候幹嘛那麼堅定啊?」梁平江哼道。

「該堅定的時候我很堅定啊!」鍾千席揚起笑,「堅定就會成功啊,像我追你的時候就一點猶豫都沒有,最後不就抱得──」

「我拜託你閉嘴!!」梁平江差一點就跳起來去捂他嘴巴,「你說這種話自己都不害羞嗎!?」

「我幹嘛害羞?」鍾千席笑看著他。

「好好好隨便你……」梁平江紅著臉哼了聲,繼續往上跳了。

歷時兩個半小時,極度頑固的鍾千席終於把任務做完,千山月爬上竹竿的瞬間只見他一臉感動,然後開始調整視角──截圖,還一邊大喊:「老婆老婆,我這臨風而望的姿勢有沒有很帥?」

「這遊戲的男生都不帥。」梁平江嗤之以鼻。

「喔喔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說我本人比較帥對不對?」鍾千席哈哈大笑。

怎麼有人可以這樣曲解別人的意思啊?梁平江翻了個白眼,對於老公的幼稚不置可否,冷聲道:「走啦,去交任務啦。」事實上任務做完他是很高興的,跳了兩個半小時任誰都會發瘋,虧鍾千席這傢伙那麼有耐性。

交完任務,兩人都得到一個稱號叫「紅旗不倒」,面對兩個半小時得來的成果,鍾千席極度開心,立刻把那稱號掛頭上去了。

隨後應鍾千席的要求,兩人去找月老,接了一個莫名奇妙的鮮花占卜任務,說是要去找一個道具叫「路邊的野花」。

「這是什麼鬼啊?」梁平江大惑不解,看向鍾千席,只見對方一副深思的樣子。

「我知道哪裡有了!」鍾千席彈指道,「按跟隨!」

「跟了。」梁平江趕緊按跟隨。

鍾千席一邊跑地圖,一邊道:「在竹林,之前去那邊做任務時我就研究那個野花很久,心想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東西,現在我的好奇心派上用場了哈哈……」

如鍾千席所言,竹林果然有這麼一個道具,千山月拔起來之後交易給江梓,江梓再把花瓣交易回去,任務就完成了。

「欸這什麼內容啊……你有看到占卜內容嗎?」鍾千席笑問。

「有啦幹嘛……」梁平江一臉無奈。

「我們跑這麼久,他就寫一句『你們很有緣份』,笑死我了!」鍾千席嗤道。

梁平江抱頭,「三更半夜來做這個,我們真的有病……如果講出去我們一定會被嘲笑……」

鍾千席不理他,還在抱怨道:「沒緣份會一起做任務嗎?這占卜真的很沒用欸!」

兩人回去月老那邊接了下一個任務,又開始跑地圖,梁平江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感覺上這種任務,說不定應該抱著跑……」

千山月的腳步頓時停了。

「你幹嘛?」梁平江也讓江梓停下來。

下一秒,「相依相偎」的申請來了,梁平江只差沒用頭撞螢幕,這大概是禍從口出的最佳典範,可是能怎樣呢?話是他自己提的,只好答應了,捂著臉不去看笑得詭異的鍾千席。

兩人連續做了幾個月老的任務,眼見千山月用公主抱抱著江梓滿場跑,梁平江忍不住大叫說:「這遊戲根本應該改叫來電五十嘛!」

「我也這樣覺得。」鍾千席笑著點點頭,「你看世界頻道滿是在廣播找異性解任務……我們練不同性別真的練對了……」

梁平江心裡忽然有一絲不快,心道:在遊戲裡我可以練個女的跟你做情侶任務,那現實中呢?我再怎麼說,都是徹頭徹尾的男性……

瞥一眼梁平江的表情,就算話沒說出口,鍾千席也知道他想講什麼,笑道:「我如果在意你的性別,當初就不會拐你上床。」

「你、你給我閉嘴……」梁平江小聲地報怨,臉又紅得一塌糊塗,「我才沒有想問性別問題,你趕快把任務做完我們去睡了啦。」

「好。」鍾千席也不戳破他,笑著繼續跑地圖。

兩人解任務弄了半天,到六點才下線關機,天都濛濛亮了,鍾千席早就洗過澡,但梁平江還沒,拖著疲憊的身軀去洗澡,好不容易覺得舒坦些了,換好睡衣走出浴室,才踏出一步就被鍾千席一攬,公主抱式地摟在懷裡。

「你、你想幹什麼?」梁平江黑著臉,但由於這可不是遊戲按個解除就會解除,掙扎只會摔到地上,只好攬住鍾千席的肩頸,用不屑和鄙夷的眼光砍殺他。

鍾千席當然對此目光無動於衷,笑嘻嘻地道:「抱你回房間。」

梁平江頓時大驚,「鍾千席!現在是早上了!!」

「只是回去睡覺而已啊?」鍾千席露出無辜而不解的眼神,「老婆,已經天亮了欸,你還想做什麼嗎?」

「你閉嘴!」梁平江咬著牙,狠狠拍了下他的額頭,「我只想睡覺!立刻!」怎麼搞得好像他才是胡思亂想的那個?色狼明明就是這傢伙啊可惡!!

 

第二天鍾千席有事出門,梁平江又去接了一個跳躍任務,這次是到義莊去,先跳上棺材旁邊的樹,然後從牆上跳到屋頂上。

這個任務看似比前一個簡單,莫名奇妙的是,無論梁平江怎麼跳也跳不上屋頂,就算有人指點也一樣,而且同時在做任務的人很多,多得他都快瘋了,就算他也是很有耐心的人──當然比起鍾千席的固執是略遜一籌──還是覺得很崩潰,最後憤然下線。

晚上鍾千席回來,聽完梁平江的抱怨,兩人吃了晚餐又上線打遊戲了,梁平江跳不上去的是屋頂,鍾千席則是在樹的地方就慘遭滑鐵盧,怎麼也跳不上去。

「不行,這次我一定要比你先做完,然後帥氣地抱你跳屋頂!」鍾千席拍桌大叫。

「再說吧。」梁平江訕笑,對於鍾千席的跳躍功夫極度不信任。

由於每次從棺材往樹上跳就失敗,鍾千席開始考慮由屋頂往樹上跳,於是去請教旁邊的路人去了,失敗幾次之後,在梁平江震驚的目光中跳上了屋頂。

「這怎麼可能!?」梁平江失聲大叫,「我跳了一天也沒有上去啊!」

「天資問題。」鍾千席得意洋洋地開始跳樹,跳完問道:「如何?要不要我抱你上去啊?」

梁平江掙扎很久,但他已經跳得快煩死了,反正自家老公沒關係,算了算了……心理建設做完之後,哼道:「隨便隨便,要抱就抱。」

鍾千席得意地暗笑,千山月抱起江梓就開始翻屋頂,梁平江兀自撇開視線,抿著嘴生悶氣。

「欸……」鍾千席忽然發聲,「我跳不上去……」

「真的?」梁平江回頭看螢幕,果見千山月又掉下來,「該不會抱著人比較難跳?」頓頓又道:「我還是自己跳跳看吧?」

「不行,我一定要跳上去!」鍾千席的頑固又發作了。

「好好隨便你……」梁平江撇唇道,然後就在他的目光之中,千山月成功地跳上了屋頂。

「咦咦!?」鍾千席自己也表示了震驚,看了梁平江一眼,哈哈大笑道:「你真的是幸運之神欸,你沒看著我就失敗了。」

梁平江也笑出聲來,半晌道:「可是我沒有任務視窗出現啊?」

「嗯……」鍾千席疑惑地蹙起眉,「我有視窗出現,可是按完之後什麼也沒發生……沒有顯示任務達成……」

兩人面面相覷,下了屋頂再跳一次還是沒變動,鍾千席乾脆讓千山月抱著江梓直接往城裡跑,想去看看任務委託者的說法。

兩人才剛到委託者前面,就看見顯然也是來交任務的,剛剛指點過他們的路人。

大雨紛飛:你們還抱著呀?

江梓:……嗯。

千山月:呵呵。

下一秒,梁平江就在鍾千席隱忍的笑聲之中掩著臉按了解除。

「竟然被路人噹!」梁平江受不了地大叫。

鍾千席僅笑著沒說話。

由於任務委託者給不出任何有用的資訊,兩人只好跑去爬論壇,鍾千席翻完帖子後道:「欸,我知道了,相依相偎的狀況下不能點任務完成,要等解除狀態之後再點。」

「那怎麼辦?」梁平江問。

「重登。」鍾千席又發了邀請,把江梓抱回義莊,兩人分別下線重登,一上線千山月就接到任務完成的訊息。

可是江梓還是沒完成。

千山月:我再抱你跳一次?

江梓:……嗯。

在場還有一個女玩家也在跳牆,顯然失敗很多次,呆呆看著千山月攬著江梓很輕鬆地就跑到屋頂上。

千山月:有嗎?

江梓:沒有。

兩人又下來了。

江梓:不然我再重登?

千山月:嗯。

梁平江嘆了口氣退出遊戲,開始打認證電話,只聽鍾千席敲了敲鍵盤,又繼續動滑鼠,心中一動,咬了咬唇,再上線,果然看見千山月攬著那個女玩家在跳屋頂。

梁平江頓時心中大怒,暗想:我怕你吃醋,不給別的男人碰半根手指頭,我不過重登一下,你就去抱別的女人?又覺得吃遊戲的醋很丟臉,於是什麼都沒說,只是兀自跳牆。

那兩個人很快就上了屋頂。

千山月:跳樹沒?

可愛小貓:呵呵,還沒有。

千山月:你站這位置,等下滑鼠就點在樹中央,然後跳過去。

梁平江越看越火大,我都上來了,你還在那新手教學!?

千山月一下子跳下來,站到江梓旁邊。

千山月:來吧。

江梓:不用,我自己跳。

千山月:你在彆扭什麼啊……

江梓:沒有,我只是想要自己跳。

鍾千席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故做冷靜的梁平江,「老婆……」

「幹嘛?」梁平江冷聲回答。

「你就讓我抱啊……」鍾千席帶點撒嬌地說。

梁平江有些心軟,但是想到剛剛的畫面就生氣,「不要,我自己跳,你會破壞我的運氣。」

鍾千席挑了下眉,「你在生氣?」

「沒有。」梁平江哼道。

可愛小貓:我完成任務了喔~謝謝你~

千山月:嗯,不會。

看著漂亮小姑娘跑走,梁平江冷著一張臉繼續跳圍牆。

鍾千席起身走過來,「你在生我的氣?因為我抱她上去?」

「沒有。」梁平江立刻矢口否認,想想這樣很像欲蓋彌彰,又道:「我早就知道你會幫她忙,我沒生氣。」

「讓我抱。」鍾千席柔聲道。

「不要。」梁平江板著臉。

「讓我抱。」鍾千席很堅持。

「不要!」梁平江更堅持。

「讓我抱,不然我現在就抱你。」鍾千席的語氣萬分溫柔。

梁平江震驚地回望他,發現他眼裡寫著「對呀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我不介意讓美麗夜晚立刻開場喔」,於是頓時不堅持,選擇妥協。

不料千山月抱著江梓,試了好多次就是跳不上屋頂。

「你看吧,我就說運氣都被你弄壞了呀。」梁平江幸災樂禍地道,跳不上去當然吃虧的是他,畢竟千山月的任務早就做完了,可是不刺他兩句真難消心頭之恨。

「那我跳上去,你原諒我。」鍾千席看向梁平江。

「我沒生你氣啊。」梁平江冷哼。

鍾千席沉默了下,「我就當你答應了。」隨後以前所未見的認真姿態抓著滑鼠盯著螢幕,攀牆、對準屋頂──成功跳上去了!

梁平江目瞪口呆看著千山月把江梓放下來。

「任務成功了吧?」鍾千席得意地問。

江梓在屋頂上走了幾步,梁平江頹喪地道:「……沒有。」

鍾千席露出疑惑的表情,走過來伸手去開江梓的任務列表,隨後大叫:「老婆!你的樹沒有跳成功啊!」

梁平江沉默了幾秒,趴在桌上。

鍾千席笑翻了,「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迷糊的哈哈哈──」

「閉嘴啦!!」梁平江伸手把他推開,「我去跳樹!」

「不用不用,我跳。」鍾千席笑著走回去申請了相偎相依,神乎其技地抱著江梓跳上樹,把她放下來,這次系統果然指示上屋頂。

「啊……」梁平江自覺很丟臉,掩面下樹了。

「好啦再忍忍,快結束啦。」鍾千席笑嘻嘻地下來申請相依相偎,看看掩著臉的梁平江,笑道:「你要看啊。」

「幹嘛看啦?」梁平江瞪他一眼。

「你是我的幸運啊。」鍾千席笑道。

他講話老半真半假,梁平江早就學會對那種調侃語氣視若無睹,狠瞪他一眼,但還是配合地看向螢幕。

出奇順利,一下子任務就做完了。

兩人回去交了任務,得到一個「身輕如燕」的封號,鍾千席自然又是把這掛在頭上老半天。

兩人隨即又到處跑任務、打怪、回城練裝備,兩人運氣都一樣差,前後爆了十多張符,財產去一半。

「這是有錢人的遊戲,我不玩了!」梁平江撇唇。

鍾千席正在算自己到底花了多少錢。

「不要算了啦,我都不看的。」梁平江攤攤手。

「花錢容易賺錢難。」鍾千席深嘆。

又弄了半天,怕太晚睡,兩人才一起下線,輪流洗澡去了。

梁平江洗好出來時,沒料到鍾千席又耍一樣的把戲,瞬間被抱了個滿懷,於是臭著臉問:「又幹嘛?」雖然跟鍾千席如常聊天,但他其實還在氣那件事情,本來想說早早去睡氣消了就算了的。

不料,鍾千席沒耍寶,露出一個很認真的表情,嚴肅地道:「做愛。」

「做做做做做──做愛!?」梁平江差點咬到舌頭,鍾千席很少這麼直白,震驚得他都忘了掙扎。

「對。」鍾千席笑了,「夫妻嘛,床頭吵,床尾和。」

「等等!」梁平江蒼白著臉放聲大叫,「我沒有跟你吵架!」他很了解鍾千席的個性,普通時候鍾千席要做都會用撒嬌的、用纏的,也會顧慮他的感受和體力,不會放肆,可是要是態度強硬、笑容燦爛──媽呀他會被整死的!

「可是你在生氣。」鍾千席氣定神閒地說,抱著他往房間走,「好老公守則第一條:老公不可以讓老婆生氣。」

「才沒有那種守則!」梁平江大喊,在被壓上床時劇烈掙扎,「好吧我的確有生氣,可是我也知道那不過是遊戲而已,你讓我睡一覺我就會調適過來的!」

「我比較想跟你睡一覺。」鍾千席涼涼地說,一邊制住他的掙扎,一邊解他的釦子,「你終於承認你在生氣啊?唉,醋桶。」

被這麼一說,梁平江頓時感到一種強烈的委屈和憤怒,掙扎道:「對!我就是連遊戲人物的醋都要吃!你覺得很煩嗎?覺得受不了嗎?你不開心你就不要跟我在一起!」

鍾千席停下解釦子的動作,慢慢放開他。

梁平江也不再掙扎往床下跑,只是把頭偏過去,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泛紅的眼眶,因為他剛剛已經聽到自己聲音中的哽咽。

喜歡一個人為什麼那麼辛苦呢?自己變了,什麼都變了,什麼心態都變了,變成最不想成為的那種人,變得讓自己都討厭起來,所以就更害怕,這樣的自己,有一天也會被對方所討厭。

為一些無聊的事情吃醋、生氣、鬧彆扭,連自己都想笑自己,可是無法控制,知道不應該,但還是生氣。

如果自己其實是一個非常大方的人就好了,如果戀愛不具備佔有慾就好了,那一切就會變得輕鬆許多。

「我不覺得不開心。」鍾千席開口,是非常溫柔的語氣,他輕捧住梁平江的臉,低頭去吻帶淚的眼角,「沒有人會因為情人吃醋而不開心,至少我不會,我只會很開心。」

「你開心幹什麼?」梁平江瞪他。

「因為你在乎,才會介意,你不在乎,就不會介意。」鍾千席不斷輕吻著他的臉頰,「哪,你是不是能感覺到我在親你?」

梁平江微微臉紅,負氣地道:「是啦,那又怎樣?」

「可是她不會感覺得到我抱著她的。」鍾千席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

梁平江愣了一下才想到鍾千席在指那個女玩家,咬咬唇,嘆道:「其實我都曉得,可是我、我就是──噯。」

「我只會抱你而已。」鍾千席柔聲地說,不斷啄吻紅唇,「我只會吻你而已、只會想你而已、只看著你、只聽你、只要你……」

感覺到那雙大掌開始在身上游移,梁平江輕吟了聲,柔順地閉上眼睛。

就算情交時的甜言蜜語應該大打折扣,也許人就是這樣的,只是聽著毫無保障的承諾,就會感到被撫慰,理智上不相信,情感卻不由自主地相信,相信這個人所說的都是真實,沒有半句謊言。

「那麼……」感覺淚水滑過臉頰,梁平江攬緊對方的肩背,向一切妥協,抽泣著說:「就不要放開我……」

「我不會放開你……」鍾千席抱緊他,在他耳邊低聲道:「你是我的幸運之神啊,只要你站在我身邊,牽著我的手,我就會擁有一切……」

梁平江再也無法思考,只是隨波逐流,放縱自己跟上對方的節奏。

戀愛是這樣的吧?希望對方能緊緊抓住自己,不是緊抓住對方,而是被緊抓住,因為知道自己是無法被失去的事物時,就會得到無盡的安全感。

被愛、被在乎、被需要、被緊緊抓住,然後永遠不放開。

所求不過如此。

 

後來鍾千席還的確沒放開他,就連他哭喊求他放開都沒放開,導致梁平江第二天完全下不了床。

「哪,我跟你講一件事情,你不要生氣。」鍾千席掛著笑,替懷裡的戀人按摩酸軟的腰。

「什麼事?」梁平江疲倦地冷瞥他一眼,「你都已經把我弄成這樣了,還有什麼事更糟能讓我生氣?」

「就是啊──」鍾千席笑瞇起眼,「我是故意的。」

「什麼是故意的?」梁平江微愣。

「就是啊──」鍾千席依舊笑得燦爛,「我有想過我抱她你絕對會生氣,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抱了。」

梁平江目瞪口呆。

「結果幸運之神完全站在我這邊啊,結果正如預想。」鍾千席燦笑著,暗示性地輕捏了下梁平江的腰。

梁平江猛然會過意來,氣得全身發抖,「你、你這──你這混帳!王八蛋!無賴──」這傢伙竟然只為了做個盡興,就激他吃醋!?要是他不是順著讓他做而是甩門出去的話怎麼辦啊這傢伙有沒有想過啊!?

「喔對呀,我是無賴啊,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了。」鍾千席氣定神閒。

「你閉嘴!離我遠一點!」梁平江憤恨地指向房門口。

「喔,可是雖然我是無賴,卻是愛你的無賴啊,你要通融我。」鍾千席無辜地說。

「你、閉、嘴──鍾千席我最討厭你那個無賴樣,你給我滾出去!!!」

「老婆你應該喊我『老公』……」

「你閉嘴──!!!」

 

有時候很難說幸運之神是站在哪一邊,而不到最後,也不知道勝利之神是站在哪一邊,但梁平江確切知道的是,愛神是站在哪一邊。

也許,沒有好,也沒有不好吧。

就算愛上一個無賴的情人,就算老是被捉弄,或許自己真的完全變了,否則為什麼可以從那些讓人七竅生煙的語句之中,挖掘出溫柔和甜意?

所以當溫暖的掌捧著他的臉,所以當溫柔的唇輕吻他的額,所以當對方伸手,緊窒地將他摟在懷裡,因此而生的安全感,就可以救贖一切的心情低落。

他是絕對不會變得大方的,戀愛也絕對不會與佔有慾劃分開來,但既然知道對方不介意,他也會相信自己不惹人討厭。

因為,是那個人先答應,絕對不會放開他。

那麼,也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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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親師父

前一陣子鍾千席為了手上一個案子忙得如火如荼,好幾個月都晚睡早起的,梁平江就有點無聊了起來。

剛好某次MSN上某大學好友正在鼓吹另一個加入某線上遊戲,梁平江想著鍾千席怎麼說這個月都是沒空來纏他了,上一個遊戲又因為更新不良的問題不玩了,於是跟著下載了遊戲。

梁平江玩網遊必練刺客,刺客雖然皮脆一點,相對起來也不用站在前面頂怪,打不過還可以跑,機動性比較高,於是看了一下遊戲中四個門派的簡介,出了新手村後,就義無反顧地加入了五毒教。

既然他練了刺客,一起玩的好友李清偉就捨命陪君子地練了補師──雖然之後梁平江發現捨命比較多次的是他自己,這點他在以後將會非常後悔並且咒罵遊戲設定不公平千百次,但此刻他並不知道。

號召他們來玩的同學是幫會的幫主,兩人手拉手打到可以入幫的等級後,當然立刻被吸納,這也是當初講好的。

只是梁平江看到跳窗詢問時還是抽了一下嘴角。

「請問你是否願意加入幫會『南宮世家』?」

因為有倒數讀秒,梁平江還沒抱怨就同意加入,加入之後看著頭上頂著「南宮世家」四個大字的小五毒,愣了。

南宮南宮……難攻難攻……這名字太不吉利了吧?該不會是在詛咒我吧?

梁平江忍不住抬頭看了電腦對面的人一眼,偏偏鍾千席的心電感應啥時不靈就專門靈這種時候,竟然從繁忙的工作中抬頭對他笑了笑。

梁平江差點心臟病發,乾笑了聲,低頭看著幫會名抑鬱。

抑鬱沒兩下後朋友號召出城打怪,只好拋下自怨自艾,接任務去。

總之,不要想太多,否則只會越來越鬱悶!

升了沒幾級之後,梁平江瀕臨抓狂了,這遊戲怎麼回事?歧視五毒嗎?哪有刺客比法師還脆弱的?補師不是公認的皮薄嗎?可是這刺客簡直皮薄骨脆兼血少,防低就算了,打人又不痛,毒又毒不死怪,短時間內他就掛了好幾次,掛得他都快哭了!

梁平江看著螢幕上又趴在地上的小美女,花月風雪,看著在旁邊繞來繞去貌似貼心其實殘忍的小寵物問:「主人,你受傷了嗎?」他臉都黑了。

李清偉也看不太過去,幫他在幫會頻道上發問。

仙人掌草:五毒怎麼這麼脆啊?

南宮凰:沒辦法,所以家裡五毒才那麼少啊。

南宮世家,幫如其名,裡面的人幾乎都是姓南宮,意即大家都是現實世界的熟人,梁平江和李清偉是後來才來玩的,幫主忘記交代,也就隨他們取名了。

南宮凰:要重練嗎?要的話別練若水,家裡補師太多了。

花月風雪:呃,應該沒差吧,都三五了。

仙人掌草:好險我剛點了復活。

說完放了個復活咒把小五毒拉了起來。

梁平江就這樣一邊含恨遊戲偏心,一邊捨不得重練地把小五毒拉拔長大,就這麼拼啊拼地到快五十,同時期進來的補師已經快六十了,就知道五毒多難練。

這遊戲有師徒功能,可以拜同門派高自己五等的玩家為師,幫裡除了花月風雪,只有一個等很高的南宮影是五毒,花月當然就去拜了他為師。

師徒的意義在於,師父可以發任務給徒弟,可以教特殊的武功給徒弟,但是為何要拜師,重點當然不是為了做任務而是為了給師父照顧,但南宮影雖然給了花月幾件好裝,師父的幫助也僅止於此,什麼帶解任務啦帶跑副本啦,徒弟你還是自己努力長大吧。

到五十多梁平江終於忍受不了,就去開了一隻小的,當然他是私底下練的,堅決不肯從南宮的姓,至於門派選擇,等級一到就拜入了雲霧谷,也就是法師。

法師就輕鬆多了,雖然也跟五毒一樣皮薄血少,但是沒五毒那麼誇張,更何況法師還可以放範圍技,殺怪那是一片一片地殺,實在太愜意了。

就這樣,梁平江一邊牽著五毒去跟幫會跑副本、打任務,一邊抽空拉拔小雲霧,分別攀上六十和三十。

六十後不久,李清偉扔下遊戲回去拼考試了,梁平江一個人索然無味,和南宮凰之間的感情也沒有李清偉的好,慢慢就不大玩了。

這時候,終於把手上案子忙完的鍾千席開口了:「輕鬆一下好了,你最近不是也沒在玩網路遊戲?要不要找一個一起玩?」

梁平江當然好,找了幾個網遊出來,鍾千席都不是很滿意,末了他只好舊事重提,「那之前我跟李清偉在玩的那個……」

「李清偉也玩?」鍾千席看了看遊戲介紹,「那不然就這個吧,有熟人好照應,免得我每次都沒耐性,練不到五十就扔開了。」

梁平江於是點頭同意,又提了一下幫會的事。

鍾千席聽了之後抽抽嘴角,笑問:「我要姓南宮嗎?」

梁平江很想用力點頭,最後還是道:「不用啦,我跟李清偉都沒姓。」

於是鍾千席就創了個角叫星千夜,進遊戲去了。

鍾千席生性說好聽是謹慎說難聽是膽小,從以前玩到現在不是練戰士就是練刺客,要不皮厚存活率高些,要不速度快溜起來容易些,這次卻看完角色介紹之後說要進雲霧。

梁平江心裡奇怪,猜想他是要換個口味,不過雲霧正好,等鍾千席入了門派,他就開了自己那隻小雲霧,把鍾千席收起來當徒弟。

於是兩人一起出城打怪,隨即梁平江發現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你這打怪方式……很像戰士……」梁平江抽著嘴角說。

鍾千席抬頭,一臉迷茫地問:「有分嗎?」

「當然有啊!」梁平江震驚了,「你剛剛沒認真看官網嗎?」

「沒有啊,我只是挑了一個外型不錯的職業。」鍾千席理直氣壯地回答。

梁平江無語了、沉默了。

鍾千席又補了一句:「誰叫他法師也不拿法杖,大家都用刀,我怎麼看得出來?」

人家是走武俠古風又不是奇幻……鍾千席這老謀深算的傢伙也有看錯職業的一天,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那你要重練嗎?」

鍾千席看了一眼自己略有所成的等級,選擇了跟梁平江當初一樣的回答,「算了,反正死不了。」

梁平江在心裡哀怨地道:當然,擋怪的是我,死也是死我……一邊盡責地幫徒弟打任務怪。

由於兩人又剛好練了一男一女,花幾天把星千夜拉拔到三十之後,再結為伴侶一起去接月老的任務,這情侶任務也算副本闖關,經驗值當然豐富,最重要的是,成功出來後會給一個寶箱,運氣好的話可能會開到很不錯的東西。

兩人闖關出來,分頭開了寶箱,梁平江開出了沒什麼功能的垃圾,心裡正在哀怨,就聽鍾千席「咦」了聲,趕忙問:「你開到什麼?」

鍾千席邊滑動滑鼠邊笑道:「我開到一朵花。」

「一朵花!?」梁平江嚇得跳起來,「不要送給我!會世頻廣播!」幫會的人都知道他是男生練女角,他的個人名片上就大剌剌寫著「俺是人妖」呢!在世界頻道一廣播,不就等於公然宣告他是同性戀嗎!?又不能叫鍾千席去扮女人!

鍾千席搓搓下顎,一臉無辜地道:「可是我已經送了……」

梁平江倒抽口冷氣,一瞬間產生逃跑的衝動,但仍是低頭去看螢幕。

只見出現一個跳框要他回話,再看下面對話欄,世頻沒廣,話發在密頻。

星千夜:送小花給小花~(抱)

梁平江鬆了口氣,直接把跳框按確定按掉,坐下來檢查世頻是不是確實沒廣。

鐘千席沉默良久,不滿地道:「你好沒情調。」

「啊?」梁平江困惑,「什麼情調?」

「花啊!」鍾千席冷哼以示抗議,「你竟然回我『感謝星千夜送的漂亮花朵』,太沒情調了!」系統設定是,如果回覆者沒有自己寫回覆的話,按確定就由系統統一回覆,禮數是勉強到位,但就是有點冷冰冰。

梁平江才剛驚嚇一輪,沒什麼好氣地道:「之前雁送我,我也是這樣回,他都沒說什麼……」南宮雁,幫裡的另一個五毒,等級與花月風雪伯仲之間,兩人關係不錯,經常一起副本。

鍾千席微微挑了下眉,沒有開口。

梁平江尚未察覺到事情不對,恍然大悟道:「啊,原來如此!之前雁送我十一朵,所以才有廣世頻,一朵不會廣!」

「你那麼想要十一朵嗎,師父?我也可以去商城買啊!」鍾千席用很衝的口氣說。

梁平江這才察覺到一點點不對,雖然他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但很明顯每次這個「好徒弟」生了氣,都是自己要遭殃,所以趕緊陪笑道:「我沒那樣說,我只是怕幫裡的人亂說話,讓你困擾……」

「我要去蒐集十一朵花。」鍾千席的固執又挑時機發作了。

梁平江揉揉抽痛的太陽穴,再次陪笑道:「乖徒弟,師父我一點都不想要花,我一個大男人收什麼花……」

鍾千席提高聲音道:「你收他的明明很開心!」

梁平將一瞬間反應過來了,這傢伙……該不會……在吃醋?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露出一個笑容來。

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都是鍾千席比較強勢,當初雖然是鍾千席死纏濫打把他追上手,但由於他向來對對方沒有抵抗力可言,而鍾千席又是個城府深、會演戲,人際關還很好,意即身邊總是多多少少會有異性投來目光的人,無論是不是鍾千席去對別人放電,總之每次吃醋的人都是他。

難得看到這男人黑了臉,他怎麼能不笑呢?

他一笑鍾千席也笑了,可是是怒極反笑的那種笑。

完蛋了!梁平江腦海中閃過這麼一個訊息,隨即跳起身就往房間衝。

往房間衝的唯一理由當然是因為房間有門可鎖,雖然失敗時付出的代價可能比較巨大,仍然值得一試。

通常這種時候,鍾千席都會立刻追上來,不過這次人沒動,梁平江一邊竊笑自己反應快,一邊把門鎖上。

就聽鍾千席在門外涼涼地道:「我要刪你的角色了。」

怎麼有人吃醋生氣還這麼冷靜!?梁平江嚇得馬上拉開門,「不要刪!」

已經站在門口的鍾千席,露出一個勝利的笑容,像一隻訓練有速的大灰狼,立馬把自己師父撲倒了。

於是,PK也不可能P贏師父的鍾千席卑劣地在床上扳回一成,得到「我以後不會用系統自動回覆」、「我以後不會收他送的花」、「我以後不會跟他跑月老任務」等等不平等條約數條。

「他不過就是個遊戲人物……你吃他的醋做什麼……」梁平江疲倦地窩在自家老公懷裡,雖然對方吃醋讓他很開心,畢竟吃醋就是在乎的表示,可是每次都要來這麼一下的話也未免太累了。

「不管。」鍾千席咬咬他的唇,「我是你老公、你徒弟,他是外人,我說的話就是對的,你以後離他遠點。」

「放心啦,你師父又不是人人要搶,只有你眼光詭異。」梁平江哼笑兩聲,撇唇道:「不過哪有你這種徒弟?徒弟應該聽師父的話,師父我高興跟誰勾搭就跟誰──」話語一頓,感覺男人的手已經摸上大腿,趕忙投以求饒眼神。

鍾千席溫柔地笑了笑,「師父,你就是學不乖,不過這種可愛的個性,我真是喜歡。」

「你對可愛的定義太扭曲了!不要碰我!」梁平江雖然被那句喜歡砸了一下有點昏頭,仍然開始試圖逃出魔掌。

「師父,你就縱容一下你可憐的徒弟吧……」鍾千席笑著抱緊他,「徒弟我好可憐的、好寂寞的,我師父整天跟人眉來眼去,唉……」

我才沒有!梁平江還沒把抗議吐出口,就被封住了唇,隨即淹沒在對方的熱情裡。

難道我當初收他當徒弟錯了嗎?當徒弟的人就可以隨便撒嬌?當師父的就要百般縱容?這什麼世界!?我要把他逐出師門!

雖然萬分不滿,但這個師父被徒弟剋死了是事實,第二天花月風雪依舊乖乖帶著星千夜跑副本、解月老、打任務,兩人朝也黏黏夕也黏黏。

至於幫裡那個無辜的傢伙,嚴格而論,根本只能算個砲灰。

 

 

今天是四月一號,愚人節。

半夜十二點開始梁平江就被鍾千席一個「你覺得我們辦場盛大的婚禮如何」驚了一次,某學妹又在MSN上跟他講「學長我是愛你的,我想嫁給你」,當場把梁平江氣得怒極反笑,柔聲問:「那我就去跟鍾千席說分手,娶妳做老婆,這樣好嗎?」

一想到鍾千席其人,學妹理所當然嚇哭了,跪求學長忘記愚人節玩笑。

梁平江出了口氣之後終於心平氣和跟鍾千席打遊戲去了,兩人刷了月老任務、刷了副本,肩並肩站在主城裡聊天──當然是拋著角色用講話的,誰坐對面還打字?

「你看我們是不是也來騙騙誰好呢?」鍾千席搓著下顎,笑得一臉邪惡。

今年的第一號受害者梁平江無奈地問:「你想騙誰啊?怎麼騙?」

「跟幫會的人告白如何啊?」鍾千席把幫會人員名單按出來瀏覽了一遍,「整誰好呢?要告白一定要選個會上當但是不會成功的,所以我認為騙男生比較恰當……」

「你要跟男生告白?」梁平江嗤笑,「那還不如我去……喔,我可以跟雁告白欸!說我喜歡他,請他跟我交往!」

「這主意不錯。」鍾千席心平氣和地點點頭,「那我挑誰呢?老大如何?」指幫內某元老級人物,等級超高、一身神裝、家有嬌妻,是幸福的男人一名,「跟他說我是女的,我喜歡他。」

梁平江篤定地道:「你會被殺。」以星千夜那個不到六十的等級來看,說不定是秒殺,「而且人家有老婆了。」

「重點是我覺得他不會相信我……」鍾千席搓搓下顎,他雖然在幫頻上沉默寡言,但因為練的是男角,說話語氣也完全是男生,還沒人質疑過他的性別,忽然要說自己是女的,對方可能根本不會相信,「那我跟他說我是男的,可是戀愛不分性別,我就是非他不可。」

「不要吧?」梁平江寒了一下。

他們幫裡有腐女,雖然梁平江練的是女角,幫裡也不很確定他是男生,甚至有一大部分認為他是女生,不過這不妨礙有心人士的天馬行空,從鍾千席還沒玩時,梁平江就會跟其他幫眾言語玩笑──用鍾千席的解釋就是「罪該萬死的無恥挑逗」,總之梁平江覺得大家打打鬧鬧正常得要命,就算偶爾互相吃豆腐也根本沒什麼,但鍾千席希望這種行為立刻禁止,腐女們則是恨不得幫頻裡就看到脫光壓倒。

鍾千席入幫之後,任勞任怨的師父帶著小徒弟四處刷怪,儼然又成為腐女眼中的新配對,一開始梁平江就是因為不想被說閒話──更不要提這閒話還不是空穴來風而是事實──才連被送個花都嚇得要死。

所以其實他倆是很低調的,但再低調也沒有用。

例如有次鍾千席出差,梁平江晚上打電話給他,怎麼打都沒開機,後來靈光一閃登入遊戲,果然,「星千夜」三個字是亮的。

梁平江當場火了,於是就在幫頻罵人了。

花月風雪:徒弟!

星千夜:是,師父。

花月風雪:我就知道你在上面!

星千夜:呃,我正要下……

花月風雪:哼哼,是這樣嗎?

星千夜:是啊……

對話到這都很正常,偏偏有人插嘴了。

南宮鳶:原來小花是小受!(掩嘴笑)

梁平江大吃一驚,怎麼了?為什麼?他哪裡露出破綻了!?

顯見鍾千席也吃驚了,因為反應快打字也快的他在沉默良久之後才懂裝不懂地「啊?」了聲。

花月風雪:為什麼啊!?

南宮鳶:你自己說的嘛(指)阿星「在上面」啊~

梁平江徹底沉默了,這時候密頻來了。

星千夜:笑死我了!他猜得真準!(笑得打滾)

花月風雪:我要把你逐出師門!

星千夜:好啦,師父,原諒我~(擁抱)

花月風雪:哼……

師徒倆在密頻裡吵,幫頻上也熱鬧了。

南宮雀:上下不能代表一切啊~

南宮鳶:可是是小花自己說的嘛(掩嘴笑)。

南宮雀:上下只是上下,攻受還要再定論啊~

密頻裡。

星千夜:為什麼我們要在這任女人討論我們的上下攻受啊……

花月風雪:我也很想問啊……

此事最後以鍾千席站出來澄清做結。

星千夜:無論如何,我師父說的都是對的,師父說上就上下就下,我一點意見也沒有。

南宮雀:呵呵,真是有家教。

南宮鳶:啊,時間到了,大家準備刷活動喔!

總之,鍾千席的澄清用的是一貫鍾式手法的避重就輕、推諉塞責,但由於其他人沒再追問,倒也風波平息了,至於以後還有啥風浪,梁平江一點也不想加以考慮。

所以說,如果鍾千席用「男兒身」去跟老大告白,問題只會鬧更大更沸騰,最怕牽到他身上,那就不是一句「愚人節快樂」然後站著給老大殺兩次能夠解決的了。

不過他自己也好想耍人啊,被鍾千席還有學妹各來一下,他真想騙騙誰……

鍾千席認真地問:「我去告白囉?」

梁平江左右為難良久,以可有可無的語氣道:「你想你就去吧……」

於是,幫頻。

星千夜:老大在嗎?

南宮蒼鷹:?

星千夜:老大,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南宮蒼鷹:什麼事?

星千夜:其實我……是女的。

南宮蒼鷹:是噢?

星千夜:嗯,而且我……喜歡你。

南宮蒼鷹:……你說啥?

星千夜:我說我是女的而且我喜歡你。

幫頻一陣悄然無聲。

南宮蒼鷹:喔,我知道了,愚人節快樂!

星千夜:老大你真不給面子……

南宮鳶:阿星啊,姊姊會支持你禁忌的愛情的~

星千夜:感謝小鳶姊。

南宮雀:小花~你的人跟別人告白了,趕快出來阻止啊~

花月風雪:我阻止啥啊?都結束了,而且他也不是我的人……

南宮凰:阿星你真大膽子,竟然想耍老大,等下他秒殺你。

星千夜:反正他自始至終就沒相信我(哭泣)。

於是,在老大英明的慧眼下,計謀破滅,當然鍾千席也因此撿回一條小命,沒有在愚人節被吊在城門口示眾。

稍晚一點,南宮雁上線了。

猶豫良久的梁平江終於決定愚人節不騙人還是對不起良心,於是……

幫頻。

花月風雪:雁~

南宮雁:有!

花月風雪: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南宮雁:請說~

花月風雪:其實~我是女的~(羞)

南宮雁:@口@

花月風雪:而且~我喜歡你~想跟你交往~

南宮雁:真的嗎?@口@

花月風雪:當然~

梁平江抬頭,看見對面的鍾千席忍笑忍得全身發抖,而幫裡的其他人顯然很壞心地準備看戲,竟然完全沒人講話。

南宮雁:太好了!我願意!@///@

梁平江錯愕了。

鍾千席笑癱在椅子上,「我就跟你說,告白要找會被騙但是不會成功的人!你看看你──哈哈哈,他認真了!這下你慘了!」

梁平江滿頭冷汗,「徒兒,你要救救為師的……」

南宮雁:怎麼沉默了?小花?小花?

南宮雁:小花~?

南宮雁:小花你怎不說話了?

鍾千席勾著唇角,壞笑著看著師父,「我可以救你,但你要縱容我的做法。」

梁平江心裡湧起不好的預感,看看笑得跟大灰狼沒兩樣的鍾千席,再看看刷頻的南宮雁,最後忍痛──「怎麼做都可以!快救我!」

鍾千席呵呵笑著,把手放到鍵盤上。

星千夜:雁,不好意思,剛剛打字的人是我,師父已經代替你揍我了,祝你愚人節快樂……

南宮雁:!?囧

南宮凰:你雙開?

星千夜:沒有,我搶他鍵盤。

南宮凰:你們住一起?

星千夜:其實……我真的是女的……我是他老婆。

南宮蒼鷹:……

南宮凰:……

南宮雁:……囧

南宮鳶:喔呵呵~我了解了~

南宮雀:啊~我也了解了~

南宮鳶:不愧是忠犬~

南宮雀:忠犬來為女王解圍了啊~

看著眼前放聲大笑的鍾千席,梁平江默默地掩面,什麼忠犬?是披著狗皮的野狼!他也不是女王,明明是女僕,嗚……

鍾千席呵呵笑著,小聲咕噥道:「看誰還敢跟我搶,哼。」

梁平江抬眼,詫異地問:「不會吧?你還在吃醋?你到現在還想宣示主權啊?我不是什麼割地賠款的條約都簽給你了嗎?」

鍾千席聳肩笑道:「男人的慾望是無止境的。」

梁平江沉默兩秒,倒抽口冷氣,「媽呀,原來你是個醋桶!不但是個獨占慾很強的醋桶還是會亂仇視別人的醋桶!」

鍾千席假意地考慮了一下,微笑道:「是的。」

梁平江很想生氣或是嘲笑他,不過,心中冒起的卻是喜悅……他不想表現得像是懷春少女,可是他的確很開心看到對方明白地把在乎表示出來……

每個人都需要被在乎,戀愛中的人更是,如果看不到,就會對自己失去信心、對對方失去信心,也會對兩人關係失去信心。

鍾千席表現出的在乎,雖然針對的方向很詭異,但是,太即時了,即時地把他從寂寞和自我懷疑中拉起來,有時候吃醋的確比示愛更能讓人感覺到被在乎著,畢竟鍾千席可不是一個吝於說「你今天好美」、「你總是這麼可愛」、「我好喜歡你」之類噁心肉麻台詞的人。

要了解這個人,不能從他的言詞,要從他的眼神和動作,一點一點去感覺。

梁平江微笑著關掉遊戲,「我們洗澡睡覺吧!」

鍾千席略為詫異,不過還是跟幫裡招呼一聲就跟著下線了,「怎麼了?看我吃醋讓你心情這麼好?」

「很好啊!好得要命!」梁平江得意地點頭,「明天開始我要繼續在幫裡招蜂引蝶!」

鍾千席挑了下眉。

當天晚上,女王又被忠犬吃乾抹淨了。

第二天幫裡頭條:「女王害羞逃跑,忠犬深情相隨,愚人節也是情人節嗎」。

在女王陛下扯著忠犬領子猛搖叫他去澄清的同時,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某人已經再一次砲灰了。

南宮鳶:呵呵~姊姊會幫你找一個好男人的!

南宮雀:何必單戀別人的花啊~

南宮雁:叫我移情別戀可以,對象能不能是異性……囧

南宮蒼鷹:還好我沒被騙,什麼鬼節日啊……

 

 

鍾千席和梁平江在遊戲上日也刷刷夜也刷刷,終於把星千夜刷上了六十,本來六十之後就卡等許久的花月風雪,也因為有人陪著玩而刷上了七十。

六十之後,鍾千席喜新厭舊、沒耐心不專情的老毛病又犯了,說得簡單一點,他膩了。

於是,星千夜開始扔著任務不做扔著副本不跑,正好梁平江要做一個案子忙了一點,結局就是兩人開始無限卡等。

鍾千席這個人異常的矛盾,他在某些事情上可以很果斷、下手很快,在另一些事情上卻優柔寡斷得要命,例如要不要乾脆不玩或是換個遊戲玩。

梁平江看他每天上線都是在那掛技能點數、合成材料,根本沒打怪,知道他老毛病發作,也問過他要不要換遊戲,但是眼見都六十了,鍾千席就在那掙扎著掙扎著繼續掛線,梁平江也懶得理他,反正他忙得要命。

不做主線不打怪不刷副本,就只剩下些每日任務可以跑,例如月老任務,既然鍾千席還在那如食雞肋,梁平江就自認善心地陪他去跑月老,兩人也還算是有在遊戲中出沒。

某日,許久未見的李清偉忽然上線了,李清偉也是喜新厭舊型,或者該說他本來就沒特別愛玩網遊,所以上線之後立即聲明今日是詐屍,上來看看而已。

鍾千席和梁平江正在沒事,就組了他,三人站在主城閒聊。

仙人掌草:小鍾六十啦。

星千夜:對啊,你再不上進我就要追過你了。

仙人掌草:切,你以為我會在意嗎?反正小梁都七十了。

星千夜:說到等級,門陣你們幾級打過的?

每個門派都有一個門派大陣,用來選門主的,總共要過五關打死一堆小怪,第六關是五個小王,輪流殲滅就可以拿到專屬門派秘笈,李清偉和鍾千席都很熱衷打這個,梁平江卻是興致缺缺。

仙人掌草:不記得,五五還五四吧。

花月風雪:……我六五(掩面哭)。

星千夜:師父不哭(抱)我們不跟那個變態比。

花月風雪:那你幾級打過的?

星千夜:……六十。

花月風雪:(推開)我不理你們了!都是變態!

仙人掌草:不一樣嘛,五毒皮脆血少還要一隻一隻敲,我補血技放下去不用帶藥出門,連大絕都不必放。

星千夜:我只有第一關地圖大打比較久,水妖那關我刷一次就過了,不用三分鐘,有一次一分鐘就過了。

花月風雪:通通給我閉嘴!!會用群技的人不准在五毒前面說這個!

星千夜:那不,你們要打多久?

仙人掌草:半小時吧。

花月風雪:五十五分鐘= =

仙人掌草:囧

星千夜:囧 我也半小時……

花月風雪:我不玩了!我不玩了!!我要跟雁告狀!

聽到情敵的名字,鍾千席立刻收斂了,拋下電腦跑過去抱著老婆哄,好不容易梁平江才沒那麼沮喪了。

花月風雪:要不閒著沒事,你們倆切磋切磋?

仙人掌草:好主意,來吧!

遊戲裡有個功能叫「切磋」,意義跟PK差不多,只是輸的那方沒有死亡懲罰,贏的人也不會變紅人,純粹切磋使用。

要切磋最可憐的大概就是皮薄的五毒,不但很容易一下就被對方打死,依照梁平江的話,除了放毒,攻擊都像貓抓癢,鍾千席偶爾無聊也會找師父切磋,四十多時切磋了一次,理所當然敗給六十多的,五十多時切磋了一次,竟然贏了,鍾千席無言看著兩人相差十多的等級,深刻體認到了五毒的脆弱。

李清偉的門派卻是號稱無敵職業的若水,星千夜又還低他兩等,所以從頭到尾鍾千席就抱著「反正不會贏」的心態上去切磋了,而且還把自動吃藥關了。

結局當然是慘敗,李清偉也跟著沒吃藥,問題是若水會補血技,打完之後他血還是滿的。

星千夜無言地蹲一邊回血去了。

仙人掌草:我還沒進入狀況你就死了……

星千夜:是我錯,跟若水打我竟然不吃藥……

花月風雪:要不你們再打一次?

星千夜回完血開了補藥,兩人又再切磋一次,照樣還是輸。

仙人掌草:你怎麼都不跑啊?雲霧不就是要跑的嗎?

星千夜:你速度比我快,我跑有啥用?

仙人掌草:話不是這麼說,你跑了之後我要追就會分神,你就可以活久一點嘛。

星千夜:好,我跑……

梁平將在旁邊看得心癢難耐,忍不住打斷他們。

花月風雪:那跟我切磋一下吧。

仙人掌草:好,來吧。

輸給徒弟之後梁平江就去弄了一套好點的裝,雖然他也一樣沒有打贏若水的信心,不過結局出乎意料是險勝。

花月風雪:裝備有差有差~

仙人掌草:嗯,跟你打刺激多了!(睨小鍾一眼)

星千夜:我跑給你看= =來!

鍾千席其實挺會放風箏的,他身為一個防低血少的小雲霧,曾經打到全身水都用光,還硬是把區王放風箏放死了,從啥也不會的戰士打法玩到可以把區王磨死,不得不說鍾千席的學習能力高超。

於是,就算有補血技常駐,只有在放石化時才能勉強打到對方幾下的仙人掌草果然步上區王的後塵。

星千夜:有跑有差有差~

仙人掌草:就說雲霧就是要跑……切,看你這得意樣,小江,我們走,拍照!

花月風雪:……哈?

仙人掌草:你看你一身白衣飄飄配我家小美女剛剛好,走吧美人,我們拍照去~

星千夜:喂喂,有你這樣一上線就拐別人老婆的嗎?

仙人掌草:男的滾開,這年頭男女弱勢,百合才是王道!

鍾千席滿頭黑線看著兩個男人去拍百合照,良久,在螢幕前面爆發了,「我要買情侶裝!師父,我們存錢!」

仙人掌草:美人~不要低著頭~擺個繾綣纏綿的姿勢吧~

梁平江呆然看著螢幕,麻得沒知覺了,他對肉麻抵抗力極低,現在渾身雞母皮,動也不能動。

鍾千席氣生了一半,密頻忽然來了,他愣了愣,興奮地道:「欸,有人要拜我為師欸!」

「誰呀……」梁平江半死不活地問。

「不知道,叫『萬家烽火』,估計是個男的吧!」鍾千席期待地看著老婆,「我可以收嗎?」

鍾千席的矛盾不是只有在做決定時,他是個總在很詭異的地方兩極化的人,例如說,他在現實裡很敏銳,所以一發現自己喜歡梁平江就窮追猛打,可是他在網路上卻出乎意料很遲鈍,大概因為沒辦法精確判斷對方的意圖,身邊老是會冒出莫名其妙的異性關係,梁平江煩不勝煩,這次特別勒令他不准收女徒弟。

鍾千席上了六十之後就百無聊賴起來,一天到晚在門派留言板上喊收徒,現在終於有人有意願要給他當徒弟,鍾千席高興得不得了,風風火火趕去收徒了。

不久之後,電腦前的鍾千席露出一個很遲疑的表情,「師父,我收完徒了……」

「嗯,怎麼了?」剛被折騰著拍完一輪百合照的梁平江癱在椅子上問。

鍾千席欲言又止了半晌,吶吶道:「我收了才發現這傢伙是個女的……」

「女的?」梁平江睜眼,「逐出去!」

鍾千席嘆道:「噯,好不容易有人拜我當師父,剛收徒就逐徒也不好吧?何況你看這名字,說不定這傢伙根本是個人妖……」

梁平江有點遲疑,他不是不通情理,好吧,人妖,人妖的確滿天下,他也人妖李清偉也人妖,還可以一起假百合……想到李清偉的肉麻,梁平江顫了顫,不大甘願地道:「你要有做師父的樣子,不准亂搞男女關係!」一點也沒想到自己這師父就在跟徒弟搞男男關係。

鍾千席當然滿口答應下來,樂顛樂顛地跑去帶徒弟了,沒過多久,那個等級還不到三十的雲霧小妹妹就入了幫,對幫內那些比自己師父高等許多的大哥大姊滿臉崇拜,至於對梁平江……

萬家烽火:所以姊姊你是我師父的師父呀@@那我要叫你什麼?

梁平江還在咕噥「別叫我姊姊」,幫眾已經七嘴八舌地代答了。

南宮蒼鷹:小花男的吧?

南宮凰:叫哥哥?

南宮雀:嘿嘿~當然是叫「師娘」啦~

花月風雪:屁!叫誰師娘!?

星千夜:師父冷靜點,不要教壞我徒弟……

花月風雪:你滾!你有了徒弟就不要師父!

南宮鳶:女王吃醋了~女王陛下吃醋了~

萬家烽火:為什麼是女王呀@@

南宮鳶:喔呵呵呵~小孩子有耳無嘴~

花月風雪:你們通通閉嘴!

南宮雀:遵命陛下~我們都閉嘴~

自從大家認定他們是「女王與忠犬」之後,花月風雪就完全地紅了,本來他在幫頻招蜂引蝶就已經很醒目,這下更完全成為話題的中心,可是反觀鍾千席,每每在他被調戲得起肖時冒出來,一口一句故做敦厚的「不要欺負我師父」、「你們再說師父壞話我也要生氣了」,讓那些腐女更是樂不可支。

每次梁平江都很想大喊:「不要演忠犬好不好!?」但是偽忠犬鍾千席不亦樂乎,每每台上死命護主,台下把主人吃個精光,這麼丟臉的事梁平江又不能四處抱怨,只好默默垂淚。

少數知道事實的人如李清偉也愛莫能助,話說回來,他是偽百合,又不是薔薇,才懶得去從鍾千席手裡搶梁平江呢,網路上截截圖就夠了,更進一步還是算了吧。

至於鍾千席,他愛演忠犬已經走火入魔了,他本來就是那種要相處一小段時間才會露出本性的人,而且本性跟表面功夫完全相反,所以在網路上堪稱是個雖然偶爾也會吐槽別人,但溫和又忠誠的好徒弟,幫會上下大致認為他是好孩子,梁平江則是──根據腐女們的專業用語──傲嬌的口是心非受,兩人要是一吵架,大家幫誰可想而知。

鍾千席既然愛演,萬無在徒弟面前暴露本性的道理,把溫和體貼又可靠的好師父演了個十成十,幫頻經常一大早就見到如下對話:

萬家烽火:師父早安呀~

星千夜:早,副本跑沒?

萬家烽火:還沒呢@@

星千夜:走,我帶你去。

萬家烽火:師父我四十了~

星千夜:喔,那我去幫你弄裝備。

萬家烽火:師父~我的戒指快壞掉了~

星千夜:嗯,我買槌子給你修。

萬家烽火:嘻嘻~師父最好了~

梁平江在那裡看著小姑娘一口一個師父,看得心裡起火身上猛冒雞皮疙瘩,鍾千席也是神經病,在他面前小氣得要死,裝備是他合成的、坐騎是他買的、槌子是他買的、副本是他帶的,每件事情這傢伙都坐享其成,也沒慰勞他一句,怎麼面對徒弟忽然大方了!?不是花個傳送費也要跟他斤斤計較的嗎!?

梁平江一邊火大一邊覺得自己才真的是神經病,前面才在叫鍾千席不要跟遊戲人物吃醋,後頭就自己發起火來……

難道我真的是個大醋桶?梁平江深刻地自我反省起來。

再看一眼幫頻……

萬家烽火:師父好好喔~要是師父是單身,人家就嫁給你了~

星千夜:呵呵。

喵的!

梁平江「唰」地站起身來,走到鍾千席旁邊,伸手一按,「碰」地把他的筆電闔上了。

鍾千席呵呵一笑,也不生氣,輕拉住梁平江的另一支手,「怎麼了?」

梁平江黑著臉,深吸口氣,大聲地道:「你要說我醋桶就隨便你好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發生這種事情!你不准跟你那個女徒弟親親熱熱!」

鍾千席再次很斯文地笑了笑,「跟你親親熱熱就可以嗎,師父?」

梁平江把頭一揚,以「我是元配」的語氣道:「當然可以!」

鍾千席放聲大笑,笑得梁平江一頭霧水,笑到他都不耐煩了伸手去推,才很刻意地擦了擦眼角,柔聲道:「你為什麼這麼可愛?」

「啊?」梁平江傻眼了。

鍾千席樂不可支,笑著慢慢起身。

梁平江跟了他那麼久,幾近本能地察覺到危險,於是緩緩後退。

接著鍾千席就像老鷹抓小雞一樣,往他一撲一撈一抱,把他摟進懷裡,接著自然而然地往房間走。

「住手!喂!鍾千席!!大白天的你幹什麼!?喂不要這樣,我厭倦在床上解決爭執了啊啊啊──」梁平江奮力掙扎。

「那你幹嘛擺出那麼可愛的樣子?分明就是在勾引我。」鍾千席毫不手軟地把他壓上床。

梁平江終於深刻體會到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憤怒地咆哮道:「我聽你在放屁!你眼睛是有問題嗎!?我根本沒人追你在那亂吃飛醋,故意在幫頻給我玩忠犬的把戲,弄得大家都拿有色眼光看我們,看得我恨不得找地洞鑽!結果我被你弄到無人可調戲了,你又在那跟徒弟親熱!」

鍾千席把手撐在他頭的兩側,低著頭看他,唇邊噙著梁平江看了就怕的鍾式笑容,「然後?」

「什、什麼然後?」梁平江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弱下來了,雖然是被壓制著,還是挺起胸膛,理直氣壯地罵:「哪有什麼然後!?你這爛人不准四處勾三搭四,哪天起火燒到我這邊你就不要求我救你!」

鍾千席忽然笑了笑,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你真的很遲鈍呢。」

「啊!?」梁平江完全不懂話題怎麼會跳來這,「你在說什麼啊!?我哪裡遲鈍了!?」

「也好,你越遲鈍越好,反正我已經在安全區裡了。」鍾千席低下頭,吻吻他的臉頰,「不氣了,嗯?你如果不喜歡她,明天我就逐徒,你如果不想再玩這遊戲,最近不是又出一個新的?幫裡的人好像也三三兩兩跑走了,我們跳槽也可以。」

「啊?怎麼忽然這麼說?你不是很捨不得嗎?」梁平江愣了一下,又追回另一個話題,「等等,你說我遲鈍是什麼意思?我哪裡遲鈍──鍾千席!不准把手伸進我的上衣!!」

「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你,網路遊戲只是消遣而已……」鍾千席低頭輕啃他的頸子,熟練地壓制住他的輕微掙扎,迅速剝掉衣服,「不過你真的很可愛呢,那種掙扎著到底應不應該吃醋的神情,還有決定吃醋之後過來關掉我電腦的樣子,都可愛到不行呢……」

「什麼?你一直在觀察我的表情嗎?不准再摸了!你頭殼壞去呀!?」梁平江努力推拒,「快說遲鈍是怎麼回事!?」

鍾千席笑嘆道:「哎喲,師父……」

「不准叫我師父!」梁平江氣紅了臉,「有你這種襲擊師父的徒弟嗎!?你要不要也去給你徒弟襲擊一下!?」

「別這麼說嘛……」鍾千席呵笑著,一邊開始解他的褲子,「你不覺得在床上喊師父很有情趣嗎?」

「哪裡有情趣!?你以為以下犯上很有情趣!?這不是情趣!是惡趣味!」梁平江放聲大叫,努力阻止那雙毛手,「你去給你徒弟壓啊!不要來壓我!」

「她女的欸,師父你的興趣真獨特呀!」鍾千席故做驚訝狀,一番爭鬥下扯掉他褲子扔下床,「不過我個人是對被女人壓沒什麼興趣,我還是壓你吧,師父。」

「不准叫我師父!」梁平江致力於守護最後一層防線。

「師父……」鍾千席慢下動作,湊到他左耳邊,柔聲喚著,輕吐了口熱氣,又湊到右耳邊,低喚:「老婆……」咬住薄薄的耳朵,順著逐漸發紅的皮膚往內舔。

耳朵是梁平江的敏感帶,被這樣一弄腰就軟了,心裡有一點不甘心,但是身體正因為對方溫柔的叫喚而逐漸妥協,卻是無法否認的事實。

跟使用什麼稱呼沒有關係,重點是這個人的聲音、這個人的眼神、這個人的全部,只是以此為理由,對方任何的離譜要求都會被縱容。

他是不是……太寵他了?

這傢伙每次耍的把戲都一樣,甜膩的叫喚、溫柔的眼神,在裝無辜和耍賴之中把別人一步一步蠶食鯨吞,他明明都知道,為什麼還老是妥協呢?

在強烈的攻勢之下,梁平江含著淚半瞇起眼,再一次妥協了。

情事過後,鍾千席抱著他,兩個人懶懶地窩在浴缸裡,時間才下午,無論是窗外的陽光還是淡淡的水氣都讓人很舒服,不過梁平江還是努力板起了臉,「我跟你說,我以後不寵你了。」

「嗯?」鍾千席微睜了睜眼,露出無辜又不解的表情。

「因為你也太沒規矩了吧?想做就做,興致一來就壓倒我……我吃醋你嘲笑我,你吃醋就要把我身邊男的女的都當防賊一樣趕走……你也太超過了吧?」梁平江很想轉頭瞪他,不過忍住了,「我以後決定不要寵你了,我要是說不要你就不准做,你那麼想做就給我壓好了。」

鍾千席把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呵笑出聲,「好啊。」

「什麼!?」梁平江倒抽一口氣,轉頭對上寫滿「你怎麼這麼可愛」的表情,立刻知道自己被騙了,「鍾千席!!」

「有。」鍾千席笑著咬咬他的頸子,「你對什麼不滿?你吃醋我沒有嘲笑你呀,是真的很可愛,我拿我師父的名譽發誓。」

「發你的大頭!用我的名譽幹嘛!?」梁平江伸手,一掌巴在他頭上,「我太寵你了,我要改進!」

鍾千席委屈地道:「可是我喜歡被寵。」

「你這種人寵不得,只會得寸進尺。」梁平江轉頭給他白眼,「好了,你閉嘴,一切都師父我說了算!」

「好,師父說了算,誰叫我是乖徒弟呢。」鍾千席吻吻自家師父的頸子,就像一隻吃飽的大狗,心滿意足地笑了。

「哼……」梁平江冷哼了聲,開始努力思考怎麼把徒弟真的整治得乖一點,沒有注意到忠犬的灰狼尾巴搖啊搖,也在算計下次要用什麼理由再徹底把師父吃一次。

姑且不論誰吃誰的醋比較正常比較公平,也不論誰才是真正的醋桶,現在看來,管他是合理的吃醋還是亂吃飛醋,結局都是一樣的。

至於這種結局到底是幸福還是心酸,大概還要問當事人才知道。

不過,小鳶姊說得好:

南宮雁:小花跟阿星怎麼又忽然下線了啊~

萬家烽火:師父……@@?

南宮雀:砲灰~砲灰~滿天下~師徒年下大好,BG退散!

南宮鳶:這還有什麼好問的啊?當然是溫存去了啊!

南宮雀:是說,我越看越覺得阿星好像有那麼一點腹黑捏~

南宮凰:我也越看越覺得小花不能算女王吧……

南宮蒼鷹:所以說,其實事情還是有內幕的?

南宮雀:喔呵呵~內幕是人生樂趣~

南宮鳶: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想做個一句結語……

南宮蒼鷹:請說。

南宮凰:洗耳恭聽。

南宮鳶:偽女王是鬥不過偽忠犬的哈哈哈~

浴缸裡,偽女王陛下狠狠打了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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