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物守則第一條:主人是獨一無二的,永遠愛你的主人,服從他、尊敬他。』

 

「主人,主人——該起床了喔!」

「嗯……」

「主人?」

「……」

「啊!」

 

『寵物守則第二條:絕不違背主人的吩咐,但可視實際狀況偶爾彈性更動。』

 

怎麼辦?要遵照他之前的吩咐把他吵醒嗎?還是放水?

但是從他剛剛把我一把扯進懷裡,已經過了五分鐘了欸?

看一下時鐘,八點四十。

「主人?主人?」我推推緊抱著我,氣息安穩的主人,「主人,你再不起床就要遲到了喔!」

「……嗯?」他勉強睜開眼,黑眸中一片困倦。

「主人,今天有一場很重要的演講欸,你趕快起床吧?」雖然心底希望他能按自己的意思睡飽,不過他昨晚再三吩咐,我還是硬下心比較好。

他發出一聲有點痛苦的呻吟,抹了抹臉,放開我,勉強翻身下床,搖搖晃晃地走向浴室。

確認他有在洗臉刷牙,我跑下樓,把早餐擺上桌,開始煮咖啡。

 

『寵物守則第三條:完全熟悉主人的生活習慣,務必讓主人覺得放鬆安心。』

 

等他神清氣爽地下來,咖啡剛好煮好,我湊過去替他打好領帶,接受了他熱情的早安吻,隨即轉身替他添上咖啡。

主人早上一定要喝熱咖啡,而且他不吃外賣的早餐,跟了他之後,我的手藝在一年內直逼飯店級,記得三年前,我可是連荷包蛋也不會煎。

剛被他帶回來的一個月,我每天死命地在學做菜,完全貫徹寵物守則第四條:主人希望你會的技能,你就一定要會。

寵物守則我可是每一條都有確實實踐的,希望主人會覺得我是合格的寵物……在他身邊三年,我仍偶有不安。

「我出門了。」擦了擦嘴,他站起身,提了公事包往門口走。

「路上小心喔。」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邊,其實好想伸手去拉他的衣角,要他陪我一整天,不過那樣就太任性了……

 

『寵物守則第五條:永遠為主人著想,不要因為自己的渴望帶給主人困擾。』

 

似乎察覺到我的戀戀不捨,他低笑一聲,湊過來在我的唇上印下一吻,低聲道:「五點半去學校旁邊的公園等我,要記得,嗯?我帶你去吃晚餐。」

「好的。」露出笑容,送他出門,我回廚房去洗碗,然後開始打掃家裡。

 

我是一個「寵物」,在市面上是屬於可販售的生化人,因為稱作「寵物」,所以都附有動物的尾巴和耳朵,例如我是黑色的貓耳。

其實我算是一個瑕疵品,這個城市裡,流行貓就要配上翡翠綠的眼睛,據說那樣湖水般的沉靜能讓主人感到舒服,但是我的眼睛卻是淺褐色的。

所以我一直沒有被人從寵物商店買走,從十二歲等到十六歲,其實我相當絕望,那天主人出現在店裡,從最昂貴的波斯貓看到價格最低的混種貓,似乎沒有一隻貓讓他滿意。

『或者客人您要看看別的呢?小狗怎麼樣?』

『不,我想要貓。』他朝店的後面走來,『嗯?這邊還有一隻?』

『喔,那是瑕疵品……』

他蹲下來,我剛好抬頭,碰上他的目光。

他審視了我一下,『我要這一隻。』

『啊?這是個瑕疵品喔?』雖然很高興滯銷四年的我可以賣出去,不過顯然老闆也怕是空歡喜一場,小心翼翼地問。

『嗯,不過,我很喜歡他的眼睛。』主人那時候是這麼說的,以一種很溫柔的語氣。

當下,我幾乎哭出來。

他永遠都不會明白,那種瞬間從地獄跨到天堂的感覺,明明是最大的缺陷,自己怪罪了好久的東西,卻被說喜歡,那一秒簡直像被救活了一樣。

從此之後,為了永遠留在主人身邊,不要被拋棄,我簡直拼了命地在努力。

雖然主人一直對我很溫柔,不過像他那麼優秀的人,絕對是大家搶著要的,所以我非常不安。

如果能永遠跟主人在一起就好了。

把家裡打掃乾淨,因為今天要出門吃飯,所以不用買菜,吃過午飯後,我窩在沙發上看最新一季的「親愛的主人」,這是寵物頻道的主打連續劇,播放時間是黃金三點檔,為什麼是三點不是八點呢?因為八點主人們在家呀,只有三點這種清閒的下午時光,寵物才會有空吧。

寵物頻道幾乎壟斷收視率,好像有百分之八十吧,「親愛的主人」都是甜蜜結局,所以很受到寵物們的喜歡……重要的是裡面教了很多寵物與主人的相處方式喔。

 

『寵物守則第六條:隨時吸收新知,避免主人厭倦。』

 

抱著枕頭在沙發上哭得稀哩嘩啦——雖然說會喜劇結局,中途總是不可避免要虐一下——連續劇結束時已經用掉半盒衛生紙。

四點,收拾客廳之後先洗澡,好好打理自己。

 

『寵物守則第七條:隨時保持主人喜歡的模樣,至少要求乾淨整潔。』

 

坐公車到目的地時還差五分鐘五點半,正為了自己的準時得意,噴水池旁的畫面讓我的微笑一陣僵。

主人正在和一隻寵物貓聊天,那是一隻擁有華貴白色皮毛的波斯貓,湖水綠的眼睛裡有波斯貓特有的高傲和慵懶,真是……風情萬種……

啊啊好可恨!好漂亮的貓!主人該不會打算移情別戀吧!?啊啊!看那隻貓不停往他身上貼近的樣子!真討厭!

 

『寵物守則第八條:容忍主人花心,但在不觸怒主人的前提下,盡可能把握住主人的心。』

 

怎麼辦?怎麼辦?要上去打擾嗎?

啊啊越貼越近了!守則說守則說守則說要容忍主人花心……容忍容忍容忍……

貼那麼近是什麼意思!?這傢伙該不會打算吻別人的主人吧!?

不行!忍不下去了!

我衝過去,一把攀上主人的肩膀,對美麗的波斯貓投去一個惡狠狠的眼神。

「哎呀,你來了。」主人微微一笑,把我抓下來,摟著。

波斯貓懶懶地瞥我一眼,那種瞧不起的眼神真是讓人感到可恨!啊!雖然我沒有他那麼漂亮,也沒有他那種明亮的皮毛和璀璨的眼睛,也沒有他那種高貴的氣質,也沒有——嗚嗚!我不要比了啦!

抬起頭,可憐兮兮地看著主人,發動強忍著的眼淚攻勢。

 

『寵物守則第九條:嚴禁經常任性,但可偶爾撒嬌,在主人的容忍限度下盡量守護主權。』

 

主人「噗嗤」一笑,揉了揉我黑色的貓耳朵,讓我輕輕一顫。

貓耳可是很敏感的。

主人低頭在我額上輕輕一吻,「餓了嗎?現在去吃飯?」

我死命點頭,再次惡狠狠地瞪了波斯貓一眼。

寵物不能主動搶奪別的寵物的主人,見我的主人沒有意思,他只好悻悻然地走開。

我鬆了口氣,幾乎整個賴在主人身上。

「怎麼了?」主人溫柔地揉了揉我的頭髮。

「那隻貓是不是很漂亮?」我委屈地問。

「是呀。」主人令人氣憤地很誠實,「不過,我不喜歡白色的皮毛。」

我立刻高興了起來,「湖水綠的眼睛也不喜歡?」

「不喜歡,我喜歡你的褐色眼睛。」主人笑了笑,用我所見過最溫柔的表情說。

「太好了!」我開心地抱緊他,又擔心地道:「可是要是還有比我更漂亮的,有褐色眼睛的黑貓呢?你也喜歡嗎?」

主人低低地笑出聲來,牽住我的手,以散步的速度往餐廳的方向走。

唔嗯……好想追問,可是寵物是不應該追問主人沒回答的問題的……

「你以為我在挑衣服嗎?看見漂亮的就換一件?」主人忽然又伸手過來,摸了摸我的耳朵。

見我縮起身子,他似乎覺得很有趣,又摸了摸。

「不要玩了啦……回家再……」我小小聲地抗議。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主人忽然問我。

我睜大眼,「主人……難道你記得……?」

「去年也有記住,今年怎麼會忘記呢?」他笑了笑,低頭輕吻了一下我的唇,「相遇三週年快樂。」

我怔愣了很久,才感動地抱住他,哽咽地久久說不出話來。

他這樣的表示,是不是指,就算有更漂亮的貓出現,他還是只要我的意思?

不過,這種獨占慾對寵物而言是不合格的欸……

「真是的,別再背那些守則了。」主人再次搓了搓我的耳朵。

「喵!?」我瞪大眼,主人怎麼知道我很認真在背守則?

「這是什麼表情?你以為我不知道?」主人哈哈大笑,摟了摟我,「真是的,守則是死的,你是活的,我也是活的,明白嗎?你做你自己就好了。」

「做我自己……」我蹙了蹙眉,「可是,你是主人,我是寵物呀?」

「所以?」

「所以……所以……」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總之這樣好像不對,可是這個提議又讓我很開心。

「小笨蛋。」主人探過身來吻了我一下。

「主人……」我扯住他的衣角。

「嗯?」

「我今天看新聞……」

話沒說完就被主人詫異地打斷,「你會看新聞?」

「主人你的表情很討厭喔……」我嘟起嘴,半晌心虛地道:「是寵物頻道在播連續劇時插播的新聞……」

「喔。」主人立刻露出了然的表情。

「什麼嘛!」我大聲抗議,「主人你的臉上寫著『這傢伙果然只會看連續劇』!」

他頓了頓,大笑出聲,「不得了,我家的小貓變聰明了!」

我氣結,「不要說得好像我本來不聰明一樣!」

「好好,你超聰明。」主人很敷衍地哄了我一下,「所以呢?新聞說什麼?」

「新聞說……」我捏著主人的衣角,抬頭用濕潤的眼神看他,「新聞說,主人和寵物成為戀人是時代的趨勢,主人要求的,是這個嗎?」

主人一愣,勾起一個溫柔的微笑,「你說呢?」揉了揉我的黑色耳朵,他把我抱起來,輕輕地吻了我一下。

我勾住他的脖子,燦爛地笑開來。

 

『寵物守則第十條:擁有主人愛情的寵物,天下無敵。』

 

「不管是主人與寵物還是其他的,你就是你,我也是我,明白嗎?」主人溫柔地看著我,「所以說,你就做你自己就好。」

「我明白。」我笑得更燦爛了。

 

『戀人守則第一條:無論身分距離,我愛你,你也永遠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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