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吾萌以及人之萌

「看著我！」

我微笑，看著那張跟我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孔，我的雙胞胎哥哥，揪著我的領子，滿臉的憤怒，「什麼事？」我問。

「你呀──」他大聲嚷嚷著，「你很奇怪欸！我們是雙胞胎欸！不是應該智商啊體能啊都一樣的嗎！？」

我笑著輕輕握住他的手，「是的，不要抓那麼緊，懷，我會被你弄死。」

「叫我大哥啦！」他瞪大眼，不服氣地看著我，「為什麼你跑步比我快、投籃比我準、考試比我高分──這就算了，你身高還比我高是什麼意思！？」

我笑著嘆了口氣，「懷，身高不是我能控制的。」

「我是大哥欸！」他氣急敗壞地搖了搖我，「我叫你不准長高你就不准長高才對！」

「懷。」我輕輕摸了摸他的頭，「是誰小時候不愛喝牛奶，說弟弟要聽哥哥的話，都強迫我喝？起司也不吃、青椒也不吃、胡蘿蔔也不吃、洋蔥也不吃、茄子也不吃──」

「閉嘴啦！」他打斷我的話，臉上微微泛起尷尬的紅暈。

我的兄長非常美麗，儘管我這麼說聽起來就像在誇讚我自己，但對我而言，我的臉和他的臉是兩回事。

是兩回事，我們是兩個個體，擁有不同的心思。

我又摸摸他的頭髮，「懷，你如果想要超越我，只要看著我，往我的方向跑，這樣就可以了。」

「我知道啊！」他揪著我領子的手改捏我的臉，「哼，你到底花多少時間唸書啊？又花多少時間打球啊？就算是比我多吃了些牛奶和起司，也不至於會比我高五公分吧？」

我笑著壓住他的手，「蹂躪我的臉有趣嗎？不像是在照鏡子？」

「才不像。」他吐舌，放開我，「我帥氣多了！」

我笑開來，輕摟住他的腰，用自己的額頭抵著他的，「懷，你可愛多了。」

我的兄長非常美麗，就像會發光的寶石一樣，但是他的光芒只有我看得到。

因為其他人都看著我的光芒。

「不要拿可愛形容我啦！」他嘟起嘴，哼了聲，「我明明是帥氣！」習慣了我的親暱動作，就算被我緊抱在懷中他也不覺尷尬，其實他是有潔癖的人，任何人碰他他都會飛快退開，甚至父母。

但他早從小時候開始，就適應了我的碰觸。

「好，很帥氣。」我親親他的額頭，「那麼，你就是來叫我不要長高的？」

「你不要長高有什麼用？我長高才有用啊！」他哀號了聲，鼓起頰，又伸手捏我的臉，「喂，你不准用比我多的時間讀書、跑步、打籃球！」

「為什麼呢？」我抓下他不規矩的雙手，他生氣的樣子好可愛，我忍不住湊過去輕吻了下他的臉頰。

「雙胞胎應該能力一樣才對！」他大叫。

「我跟你一模一樣，你就會高興就對了？」我挑了下眉。

他思索了下，「當然我比你好會更好……」

我失笑著揉揉他的頭髮。

他露出有點委屈的表情，緊抱住我，把臉貼在我胸口，悶悶地說：「可是很討厭啊，雖然我們是雙胞胎，但是每個人都看著你，每個人都說『那個高一點的是哥哥吧？』、『那個比較傑出的是哥哥吧？』每個人都看著你！」

「我看著你。」我柔聲說，「我看著你，我的目光永遠都停留在你身上。」我抱著他，輕撫他的頭髮。

他又扁了扁嘴，繼續悶聲道：「可是我才是哥哥喔，你小時候我都是站在你前面保護你的欸，有壞孩子要欺負你我就打他，因為我是哥哥啊。」

「我知道你是哥哥。」我輕吻他的髮旋，「所以我不是都讓你保護我嗎？」

「才沒有！」他委屈地大叫，「你才沒有！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上次那個嘲笑我很笨的學生，你去威脅他對吧？我看到你把他壓在牆角，對他說『你敢再說我哥哥一個笨字，我就讓你說不出話來喔』，我聽到了！」

我微微放開他，捧起他的臉，對上那雙與我色澤相同的眼睛，「我還特地避開你的……」

他哼了聲，「我有雙胞胎的感應能力，你在哪裡我都知道。」

我微笑了笑，「你不喜歡被我保護？」

「不喜歡。」他扁嘴，「我要保護你。」

「好啊。」我笑得更開心，「那就看著我，往我的方向跑。」

「好吧。」他委屈地歛著眸。

我心裡一緊，忍不住湊過去，輕吻了下那嫣紅的唇。

他抬起眼，不解地看著我。

「討厭嗎？」我柔聲地問。

「不會。」他的眼睛非常明亮、清澈，美得出奇。

「被長得跟自己一樣的人親吻，不討厭嗎？」我又問。

「不會，我們又沒有完全一樣。」他輕搖了下頭，「就算完全一樣，我還是知道我是我，你是你──」

我又湊過去，輕吻了他一下。

他的臉頰微微泛紅，「幹嘛？」

我笑著緊抱住他，輕撫他的頭髮，「懷呀……」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我已經忘記了。

是因為小時候你老是站在我身前嗎？是因為你總是保護著我嗎？是因為你老是輕撫著我的頭，對我說「沒關係，有哥哥在」嗎？

所以我想要站在你前面，這樣你才會看著我，所以我想要比你更高大，這樣你才會看著我，所以我想要比你更傑出，這樣你才會看著我。

看著我，只看著我，往我的方向走。

我用比你多的時間唸書、跑步、打球，所以他們都注意著我的光芒，所以只有我，會看著你眼底的光。

看著我，只在意我，因我開心、因我生氣、因我幸福、因我煩憂，讓我佔據你的生命，你的所有。

我知道自己的心情早就變質，但是我無意變回「正常」，因為我可以什麼都不要，只要你看著我。

扭曲的心情和氾濫的情緒已經主宰我的生命，你以為你什麼都輸我，但在本質上，你才是勝利者。

所以看著我，不要讓我痛苦、不要讓我悲傷、不要讓我因為犯下滔天大罪而茫然。

就算你能感知我的情緒波動，卻不能理解我的內心吧？可是有一天你一定會懂的，只要你一直看著我。

而我也會一直看著你，直到你主動親吻我的唇。

「喝掉。」早餐時間，我可愛的兄長一臉厭惡地將那杯牛奶推到我眼前。

我失笑看著他，「會長不高喔。」

他扁嘴，捧起牛奶，伸出舌頭輕輕沾了下，隨即露出更厭惡的表情。

我笑出聲，伸手輕撫他的頭髮，「不喝會長不高喔。」

「長不高還是可以保護你。」他哼了聲，把牛奶推到我面前。

我拿起他的杯子，啜了口牛奶，在他露出滿意神情的同時伸手捏住他的下顎，湊過去吻上他的唇。

撬開齒關，用舌頭輕輕翻攪，強迫他把那些白色液體吞下去，隨後慢慢放開他，輕舔了下從他嘴角溢出的牛奶。

他有些喘，紅著臉看我。

「還噁心嗎？」我笑著輕撫他的頭髮。

他愣了愣，下意識地搖頭。

「還要喝嗎？」我輕晃著玻璃杯。

他的臉色更紅了，慢慢歛下眼，「用、用那種方式嗎？」

「看著我。」我笑了笑，「你不是想要比我高嗎？」

他抬眼，紅著臉看我，半晌認真地問：「你為什麼總叫我看著你？」

我怔了下，笑看著他，「你不是想要超越我嗎？」

「就算我比你傑出，我也會看著你。」他臉頰的嫣紅才稍微有點消退，又彌漫上來，「就像你也一直看著我一樣。」

我詫異地揚起眉，「你知道？」

「知道什麼？」他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你一直看著我嗎？我知道啊，我能感覺你的視線……」

我默默看著他。

他的臉又慢慢地紅了，「那、那個，雖然我能感覺你的心情，但我不知道我感覺到的是不是正確……那、那個，你是不是喜、喜歡我……？」

我笑出聲來，湊過去，給他一個溫柔的吻。

是了，為何我老是忽略，我靠近他時他那帶點喜悅的心情波動……是我不安全感太重嗎？

「我跟你說喔，我有一天會比你高，成績比你好、跑得比你快、投籃比你準，到那時候，我還是會看著你喔。」他忽然用發誓的語氣說，那雙美麗的眼睛清澈單純，「我會一直保護你喔，因為我是你的哥哥。」

「懷，」我歛起笑，認真地看著他，「我不想要當你的弟弟，我不想要跟你一樣，不想要你看著我時覺得是看著自己。」

他微微一笑，「我知道我看著的是你。」

啊……我感覺到了……那麼溫柔的心情……

「我知道我看著的是你。」他主動湊過來，紅著臉，輕吻了下我的唇。

我閉上眼，緊抱住他。

看著我，往我的方向走。

直到我們並肩，牽緊彼此的手。

我知道我看著的是你，你知道你看著的是我。

看著我，我的世界就會充滿無盡的星辰，我的心會不再寒冷，因為我能感覺到你暖和的心情。

看著我，只看著我，直到我主動親吻你的唇。

你就會明白，我是用我自己的靈魂，在愛著你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