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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實是歷史同人,不過裡面有非常多與史實不符的地方,所以沒用的作者為了逃避考據責任,請大家當成架空看待,並且不要相信任何本文提供的歷史知識(被巴)
背景是平安時代...<<你不是才說架空嗎!?
咳提供幾個名詞解釋...

元服:男子的成人式,年紀其實並沒有一個定數,13~16歲左右都能舉行,又叫做初冠,舉行完之後你就是個了不起的大人了~(誤)

訪妻:平安時代的婚姻制度是"妻問婚",中文通常翻譯為"訪妻",指夫妻並不住在一起,而是由男方每夜去拜訪女方,大概在天亮的時候離開,回自己家之後要寫信給過夜的對象,除了正妻之外,不大會舉行特別的結婚典禮,通常只要有這層關係就算是夫妻了,如果想要終止夫妻關係的話,男方只要停止訪妻就行,女方只要拒絕來訪就行,然後就可以去找下一個對象了,一次有好幾個對像其實也是很常見的情形...所以古人比我們想得更開放啊~(感慨)(誤)

親王:天皇的兒子
內親王:天皇的女兒
藤原家:平安時代有名的外戚
伊勢神宮:皇族的宗廟,必須要有一個內親王在此祭祀,這個內親王不能結婚,也不能跟男人有關係。

大概就是這樣吧(思索)對不起前言就這麼長(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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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大人?大人!」

「嗯?」我回過神來。

「您不給五條的那位寫信嗎?」侍從問。

「……那種事情,怎樣都好。」我按住抽痛的額角,把目光投向窗外。

冬天才剛過去,早晨之後地面上仍有隱隱殘雪,依稀可以聞到梅花的香味,但卻不知道是哪裡的梅花還開著。

「大人……」侍從低喚。

才剛從五條回來,我也知道應該要寫信才對,我一直都很喜歡那位夫人的,再怎麼說過完夜之後都應該遣人送信過去……但這種時候實在是怎麼都好。

我忍了又忍,終於沒有忍住,「備車吧,無論如何我都要親自去找親王殿下。」

「大人!」侍從試圖勸阻,「您的地位也會因此受到影響的──」

「因為他一夕之間失去身分,我就拋棄舊友嗎?」我想我的臉色大概一瞬間難看起來,因為對方也露出害怕的神色,「那樣做的話我又算什麼呢?也配當他的朋友嗎?」

「可是親王殿下也不見得願意見您……」侍從小聲地說。

「我知道,我會在寺院外面待到他願意見我為止。」我深嘆了口氣,「備車吧。」

 

我與那位大人相識在一場賞花宴上,那年他二十多歲,是風華正茂的時候,雖然天皇並沒有冊封他為東宮,但皇位第一繼承人的身分卻無庸置疑,他俊美儒雅、文采風流,全京城的文士都聚集在他的宴會上,不分身分地位,喝酒詠詩。

那年我才剛元服不久,是跟著父親一起去的,我並不是宴會的焦點,也不是他應該垂詢的對象,可是他確實在我眼前停下腳步。

那時候才剛入夜,遠處升起矇朧的圓月,他站在月光裡,微微彎起眼眸,像一塊溫潤的白玉,「夜色很快就會褪去呢,如果月亮不會落下就好。」他忽然開口對我說,聲音也如同人一般的溫和淡雅。

看著他帶一點愁緒的神色,我一瞬間忘記我只是個毛頭小子,而他卻是高貴不可及的皇子,脫口就道:「月將往何處?酒意尚淺三更深,月隱夜色渾。欲促山稜逃無影,但恐今夜月西沉。」如果月亮會從山的稜線落下的話,真希望催促那稜線逃跑,這樣月亮就不會西沉了。

他微微出神,把我作的和歌反覆吟誦幾次,隨即一笑,詠道:「月將往何處?今宵秉燭以為繼,移山成平地。但使世間山無稜,不懼今夜月沉西。」與其催促山稜線逃走,到不如把山夷為平地,這樣月亮就無處可落了。

他的神色中竟然是有些活潑戲謔的樣子,雙眸晶亮如漆夜中的一點月光,彷彿高興於對應出我的和歌。我看著那遙不可及的俊美皇子,一瞬間竟有些怔然了。

「你也是風雅有才華之人。」他笑著對我說,神色溫柔無比,「還很年輕,不過前途可期。」

從那之後,他的邀請我沒有不去的,無論是在京城的宴會,還是到離宮狩獵或者遠方的山裡寺廟祈福,我總是跟在他身邊。

很短的時間之內我也以文章及和歌揚名於大臣之間,大概由於總是與他在一起的緣故,官位也升得很快,我無意於依靠他來得到地位,他也知道這一點,只是我們就是特別合得來,年齡和身分的差距好像沒有造成任何鴻溝,我們成為很好的朋友,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不知不覺間,我們也已經有了十數年的交情了。

然而,去年天皇身邊的某個女御產下了個皇子,而那位夫人背後是勢力龐大的藤原家,相較之下,他的母親只是普通的大臣女兒而已。

我本以為,被視為繼承人那麼多年,他的地位應該不會受到任何動搖才對,殘酷的是,上個月天皇陛下卻把新出生的皇子冊立為東宮。

親王殿下一瞬間就失勢了,真殘酷啊,只是一瞬間而已。

 

「那位大人不願意見您,請您回去吧。」寺院的小沙彌莊重地雙手合掌,對我深深鞠躬。

「請告訴他,殘雪仍透著蝕骨的寒意,如果他忍心讓來訪的舊友感染風寒,就放著我站在外面吧。」我回以一揖。

小沙彌露出了困擾的表情,「施主,您又何必如此執著……」

「我並沒有他那種看破紅塵的慧根。」我搖了下頭,又笑出聲來,「如果真看破紅塵,其實他可以不見我的,在這裡病倒的話,我也可以看破些什麼了吧?」

小沙彌口誦佛號,退了進去。

我在外面站了有一些時間,命令侍從把牛車牽走了,風確實很冷,我心想我這樣的作為著實有點無賴,也給別人造成麻煩了吧,不過風要是再冷一些就好了,他那麼心軟,再冷一些的話,我就不用站這麼久了。

果然,最後我還是如願被請進去了。

親王殿下在昨天早上忽然出家了。

雖然說是出家,不如說是到寺院隱居,等於宣布自己退出了權力鬥爭。

這一個月內他並不是沒有努力過,但我想誰都很清楚,沒有人能鬥過藤原家的力量,就算是向來與朝臣們交好的他,就算他的對手只是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娃娃。

沒有人站在他那邊,很殘酷吧,即使是我,也沒有主動質疑天皇陛下的決定。

我想他一定覺得很絕望。

被所有曾經的朋友放棄,那種感覺一定非常絕望。

如果是我,也不會想見那個沒有用的朋友。

我走進房間的時候,屋內一片昏暗,只有一扇窗戶在床榻之側,透進溫煦的陽光,而他就坐在離窗戶最遠的角落,膝上攤著抄到一半的經文,抬起頭,神色有些複雜地看著我。

我猛然就有些鼻酸,我想起他最得意的那幾年,風華正茂的那幾年,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站在月色裡,低頭看我,露出一個帶著溫柔的笑。

「殿下。」我對他行禮。

他回禮,溫溫地笑了起來,「已經不是殿下了。」

雖然說是出家,但他並沒有剃度,以往整齊綰起的長髮鬆散地束成一束,寂靜地垂落在他身後,曾經華麗繁複的服飾,如今只剩下簡單素雅的顏色,雖未使他顯得落魄,仍不可避免地透出一些寂寥來。

我也已經是三十歲的人了,被他這麼一說,卻感覺自己像是孩子被斥責一般,只能垂下頭,束手無策地站在那裡。

他嘆了口氣,「過來坐下吧,我們之間從來沒有那麼多拘束。」

這是……仍把我當朋友的意思嗎?我看了他一眼,他臉上的表情顯得很平靜,並沒有怨憤之意,我舉步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隱隱可以聞到薰香的距離。

他側首看向我,又是一嘆,「您不該來看我的,這對前途不好。」

我沉默了下,「還沒有任何人來過嗎?」

「嗯。」他輕輕一笑,「您昨天也沒有過來不是嗎?」那句話好像是衝口而出的,他頓了頓,歉然道:「對不起,我失言了。」

「是我應該道歉,我的確……應該昨天就來的。」我看著他,感覺自己的雙手都在微微發顫,「請您原諒,我猶豫了一夜。」

他苦笑,黑眸顯得更加黯淡,彷彿失望至極那樣,「那您為什麼沒有得出不該來見我的結論呢?」

「我不是在考慮前途這件事情。」我捏緊拳頭,看向他的雙眼,「我昨晚在女人那裡過夜,可是什麼事都沒辦法做,頭痛得要命,一直在考慮您的事情,前途什麼的,一瞬間也沒有想到,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沒有忍住,應該要怎麼辦,一定會被您討厭甚至憎恨的吧,可是不管怎麼勸告自己,我都沒有辦法忍住不過來……」

他愣住了,眸中浮起一層不解,我想他並沒有弄明白我在表達什麼。

我也覺得自己這種浮躁的樣子非常難看,但我畢竟已經忍耐十多年了。

我伸出手,輕握住他放在膝上的手掌。

他微微一震,好像有點會過意那樣,疑惑而驚愕地看著我。

「我總是在仰望著您。」我艱難地說,自己都聽得出來聲音已經嘶啞了,「您一直站在我身邊,卻又其實是很遙遠的地方,我不曾敢有任何非份之想……」

他抽回手,眼眸中透出不敢置信的神色,「非份之想……您到底在說什麼?我是一個男人,還比您大了十多歲,在京城裡,您要什麼女人沒有?不是連我妹妹都跟您相好嗎!」

「啊,那是因為內親王殿下跟您太像了,我才會忍不住親近她……」我苦笑出聲,「也許聽起來很像辯解,但是請您相信,我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只不過曾經互相贈送和歌而已……」

「我知道,畢竟她是在伊勢神宮侍奉神的人,不可能跟您結婚。」他撇開臉,沉默地看著另一邊,頭髮替他遮住了我的視線,四周一下子陷入寂靜。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這種時刻才提出的表白,實在連我自己也覺得很卑劣,在知道他失去一切身分地位的時候,隱隱想著那不就可以更靠近他了嗎,這種念頭讓我也感覺到龐大的罪惡感,像我這種男人簡直連當他的朋友都不配,可是我已經看著他十多年了,也忍耐十多年了,那實在是,太痛苦了。

「請回去吧。」他低聲說,聲音聽起來有些發顫,「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那怎麼可能?我是等待了多久,才等到他從雲端跌下來?

我傾身向前,用手掌壓住他的衣襬。

他嚇了一跳,轉過頭來看我,眼角有點紅。

我伸手覆上他的臉頰,用手指輕撫他的眼角,我還記得他年輕時風采飛揚的模樣,歲月卻已經在這裡刻下細紋,他看起來疲憊而脆弱。

他已經不是那個笑談「但使世間山無稜」的京城領袖了。

「請不要……」他有些無措地伸手按住我的肩膀,「希冀這份愛情的女性應該有很多才對,向我求愛太奇怪了……」

「我想要的只有您,以前是,現在也是。」手指順著他的臉頰往下,覆上他的胸膛,輕輕一堆,把他按倒,「我是一個很差勁的人,如果您覺得憎恨,請用力把我推開,不夠堅決的拒絕,只會給我希望而已。」

「可是……我們不能……」他用顫抖的聲音說,在我聽來,比起拒絕,他比較像在說服他自己。

「那就推開我。」我吻住他發顫的唇,他小力地推拒著,但一用舌尖撥弄他的唇瓣,他仍然配合地啟唇了。

我探進他的口腔裡,抓住他膽怯的舌頭,手上開始一層一層剝去他的衣物,就像拆掉蝴蝶的翅膀一樣,我感覺到了罪惡感,但是如果不負擔這份罪惡的話,我永遠也得不到他。

「不可以……」他在親吻的空隙間喘息著說,睜大的黑眸矇著一層淚水,晶亮無比,「如果做這種事的話,我們──我們──」

我沒有回答他,手掌沿著他消瘦的腰線摸索,感覺他輕微的顫慄,當我把手指探進他股間的時候,他的眼淚終於掉了出來。

「為什麼……」他掩住了自己的眼睛,像要從我的視線中逃開那樣偏過了頭,「我一直努力跟你保持朋友關係……京城裡外那麼多美麗的女性……你怎麼可能……這太奇怪了……」

我抓住他的雙手,把他壓好,審視著他的表情,「您在……對我表白嗎?」

那張猛然泛起嫣紅的臉龐,的確沾染了歲月的風霜,他已經不再年輕氣盛,但就因為如此,才讓我感覺到龐大的愛憐與恐懼。

我低下頭,溫柔地吮吻他眼角的細紋,低聲呢喃道:「仰首以待櫻,春來織錦為通橋,八重蓋今宵。人心亦如深山景,何處可見賞花道?」就算春天百花盛開,我也只期盼著櫻花一如只渴望著你,只想要看見櫻花在今夜盛放。這世界上有沒有一條小徑,可以直接走進你心裡?

他轉開眼神,把這首和歌低誦了一次,隨後輕嘆口氣,放鬆了身體。

雖然沒有出言答應,但這無異於允許,我心中一喜,再也沒有辦法壓抑已經忍耐太久的欲望。

他像是很羞恥那樣,咬著唇,不斷顫抖著,就算用手指在他體內翻攪,他也不願意發出聲音,直到我換上自己,刺進他體內,他才像是忍不住那樣,低喚了聲我的名字,然後又漲紅了臉,緊閉上眼睛。

「睜眼。」我柔聲地哄著,「這是夢還是現實呢?你的態度讓我害怕。」

「我也……很害怕啊……」他喘著氣,睜開眼睛看向我,「今夜過後,我們會成為什麼呢?」

「夫妻呀。」我回答。

他微微一震,再次閉上眼睛,伸手抱住我的背脊。

 

他醒來的時候,已經入夜了,月光從窗外照進來,落在他的皮膚上,那優雅的色澤,就像一塊溫潤的玉。

我伸手,用手指梳理他披散的黑髮。

他看著窗外,沉默了下,開口問:「你要趁著天亮之前回去吧?」

「你真的以為我在訪妻嗎?」我笑了起來,輕撫他的臉龐,轉而認真地道:「我再也不會去其他女人那裡了。」

「那對其他夫人太失禮了吧。」他轉開視線,「就算你去──」

我沒讓他把話說完,傾身吻住他,相交十數年,我完全看得出來,他別開視線就是因為說的並不是真心話。

「我再也不會去了。」一吻過後,我低聲道。

他喘著氣,用發亮的眼眸看我。

我抽起旁邊的筆墨,略為思索,沒看到可以用的紙,這房間裡放的都是抄經用的紙,並不適合贈答的和歌,我轉而看向早上穿過來的衣服,直接從袖子上面撕了一塊下來。

他安靜地看著我。

我提起筆,寫完之後呈上去給他。

他接過布帛,低聲唸道:「一宿杏花雨,晨露溰溰溼此袖,折花心依舊。才是春櫻滿開時,又恐春日如沙漏。」不管遇到什麼阻礙,我都仍然想要你,人生如此短暫,我只害怕不知什麼時候,一切就結束了。

我定定地凝視著他。

他沉吟了下,苦笑著輕嘆口氣,提筆在背面書寫,然後還給我。

我的手在微微發顫,無論他寫了什麼,過夜之後的詩歌贈答,都表示他其實承認我們的夫妻關係,那讓我高興到幾乎害怕的境界。

「徒步以渡河,春汛不能沾衣延,水淺緣亦淺。今宵閉眼亦如夢,何妨沉醉夢盡前。」人生很短暫,我們的緣分很淺薄,既然我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不管是夢還是現實,都給予你吧。

我放下那片袖子,緊緊地擁抱住他。

我想起我第一次看見他,那年的花宴,月光下,櫻花花瓣被風吹落,輕輕擦過他的臉頰,他低下頭,笑著對我說:「如果月亮不會落下就好。」那一瞬間,我就已經心動。

昨夜我不停地在想,我只是不停地在想,在他最落魄的時候對他出手,他會不會從此恨我?可是,那個笑容已經在我心裡沉澱了十餘年,長久以來謹守身分的交往,讓我的理智像是斷掉一般,我從來沒有如此急切,想要完全得到一個人。

像在繁花似錦的春天,固執地等待櫻樹開花一般。

我等著櫻花開了,等著櫻花滿開了,等著櫻花凋謝了,才能夠伸手去接落下的花瓣,而我原本以為,我連那花瓣都無緣碰觸的。

他失去一切,我卻趁虛而入,但就算這行為如此卑劣,也不過是可憐的愛戀之心罷了。

「那個風光的時代已經結束了,難道你想求愛的對象不是那時候的我嗎?」看著窗外的月色,他的笑容顯得有些寂寥,「你還年輕,而我已經逐漸凋零了。」

「如果你是這樣想的,為什麼要應允我?」我握住他的手,凝視他映著月光的眼睛,「我已經等太久了,如果你出爾反爾,我就要瘋了。」

他安靜地與我對望,半晌淺淺一笑,低嘆口氣,「罷了,也許是前生的業障……」

我緊摟住他。

他看著月色,低聲道:「你記不記得我們初遇之時,也是這樣的月色,你一個人坐在櫻樹下,沉默地喝酒,雖然只是一個少年,卻帶著一種清俊的氣質,那時候我……」他頓了頓,像是不知道怎麼再講下去,最後只是苦笑嘆道:「如果……今夜的月亮不會落下就好。」

「那麼,我們把世間的山都夷為平地吧。」我說。

「傻話。」他笑了起來,然後靜靜閉上眼睛。

冬末春初的夜晚仍然很冷,不知何處傳來隱隱的花香,月光矇矓地映在室內,他輕閉著眼,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

我跟著閉上眼睛,心裡想,還好,我盡可以待在他身邊,陪他迎接明早的朝陽。

月亮會西落,太陽會東昇,冬天會過去,春天會來臨。

就算不移盡世上所有的山,就算放任殘酷的時間隨季節流轉,只要每夜都能擁他入眠,我已經別無所求。

這如夢的人生,並非已經邁向結局,而是才正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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