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我跟你講個故事。」劉伯鈞興致勃勃地道。

謝承偉把目光從電腦螢幕上挪開,警覺地盯著他,「告訴我不是鬼故事。」

「你真了解我!」劉伯鈞大樂,「現在是夏天嘛,夏天最適合講這個了,我今天看動畫的時候──」

「停!」謝承偉揚起手,額畔青筋直跳,「你明明知道我討厭聽那個,為什麼老是要講?」

「我喜歡講嘛,你就聽我說一下啊,」劉伯鈞一臉無辜,「大不了等下說個笑話補償你。」

謝承偉火大地道:「可是你講的笑話從來就不好笑!」

劉伯鈞搔搔頭,嘿嘿一笑,「那是,我是冷場王嘛。」

謝承偉朝他翻了個白眼,回頭繼續打電腦。

「你聽我講嘛,我真的很想講,沒有人分享是多麼寂寞的事情啊──」劉伯鈞湊了過來。

謝承偉無奈地直翻白眼,講鬼故事是劉伯鈞眾多奇怪嗜好的其中之一,劉伯鈞的神經構造跟地球人完全不一樣,別人看恐怖片嚇得發抖的時候,他可以一邊吃爆米花一邊笑,一天到晚看恐怖小說恐怖動畫,又嫌不恐怖,他嫌不恐怖那沒什麼,嫌不恐怖還非要把哪裡不恐怖講出來給別人聽,偏偏別人聽了就覺得很恐怖!

自己當初為什麼就非得跟這麼人品的傢伙交往?謝承偉第無數次反省,如果說劉伯鈞對恐怖的抵抗力是超高標,那他就是低標,從來不看鬼片、不看靈異小說,連會出現妖怪的動畫都不看,沒辦法,他就是怕,就算說出來很傷尊嚴,他還是要說他就是怕啊!!

當初還是他追劉伯鈞的,不知怎麼就看對眼了死命勾搭,劉伯鈞晚上淺眠,很容易做惡夢,那時候都把惡夢講給他聽,他就一邊發抖一邊強做鎮定地聽,那時候究竟為什麼沒打退堂鼓啊!搞得現在劉伯鈞變本加厲了!

「你聽不聽我說?我真的很想講的……」劉伯鈞擺出哀怨委屈的表情,「承偉──」用手指戳戳他,「承偉啊──」

「好好,你講你講,等下笑話不好笑你就死定了!」謝承偉頭痛得要命,終於妥協。

劉伯鈞這個爛人,就知道他怕為什麼還偏要講啊!他自己也是笨蛋,為什麼對方表現得委屈一些就妥協啊!

劉伯鈞聞言大樂,他就知道結局會這樣,趕忙清清嗓子道:「那我講了,這次真的不恐怖的,你不要那個表情……嗯,故事是從一個女孩子開始的……」

劉伯鈞從學生時代愛看、愛講鬼故事,到現在自己都執筆寫作了,講故事的功力不是一般的好,很快就把謝承偉講得全身發毛。

「……後來那女孩就斷氣了,可是男孩老是覺得,窗戶外面有誰一直盯著他,就像女孩還在的時候……」

謝承偉緊緊抓著滑鼠,目光飛快地撇了身旁的窗子一眼,感覺自己全身都在發顫。

「……我講一下房間的擺設,就跟我們的房間一樣,床旁邊就是嵌著窗戶的牆壁……」

「拜託你不要說跟我們房間擺設一樣好不好!」謝承偉終於忍不住出聲抗議,由於恐懼,他的音量很大。

「你不要怕嘛,真的不恐怖。」劉伯鈞嘿嘿一笑,又繼續道:「然後男孩有天做了個夢,夢到女孩……」

謝承偉忍無可忍,滑鼠移動點開音樂資料夾,再點動左鍵,大悲咒瞬間就開始在房間裡流動。

「你這樣我……」劉伯鈞面有難色。

「你不想講就不要講!」謝承偉立刻道。

「那不行,要有始有終。」劉伯鈞又是一笑,繼續道:「男孩看著女孩慢慢爬上樓來,握住了門把──」

謝承偉慘白著臉喃喃唸大悲咒。

劉伯鈞氣氛營造做得十足,就算是在大悲咒之中,還是成功地給膽子本來就不大的謝承偉造成恐慌,等故事到了高潮的時候,謝承偉已經是面無血色了。

「於是男孩緩緩地向窗外看──」劉伯鈞壓低聲音。

「啊──!!」謝承偉的神經終於斷了,憤怒地拍桌而起,「你不是說不恐怖嗎!?」

「不恐怖啊,我覺得一點都不恐怖,我看的時候超興奮,把這段反覆看了好幾次欸!」劉伯鈞一臉無辜,又打算繼續講,「於是他向窗外看──」

「夠了!」謝承偉冷笑了聲,伸手一撈把劉伯鈞攔腰抱起來,直接往床上扔。

「等下我故事還沒講完──」劉伯鈞試圖阻止。

「我不想聽完!」謝承偉咆哮著壓上去。

「你一點都不想知道結局嗎──」劉伯鈞試圖掙扎。

「誰想知道什麼鬼結局啊!?」謝承偉直接去脫他褲子。

「那、那你──」劉伯鈞哭笑不得地道:「那你至少把大悲咒關掉吧?」放著大悲咒這個人到底是怎麼硬起來的啊?

「不關,我還在怕。」謝承偉冷著一張臉,手已經往重點部位探了。

「怕還有你這麼動作俐落的嗎喂!」

 

 

被狠狠折騰一頓之後,劉伯鈞趴在床上,硬撐著疲累的身軀把結局講完了,他一邊講,謝承偉還一邊把他抱得緊緊的,差點就擦槍走火。

「為什麼你這麼愛講鬼故事啊……」故事結束之後,謝承偉也恢復冷靜,無奈地嘆了口氣。

「職業病,職業病。」劉伯鈞又是一笑,「好啦,我們洗澡睡覺吧,媽呀我全身好像都散了……」

「幫你洗。」謝承偉把他撈起來,誠實地道:「反正我一個人也不敢去浴室。」一想到剛剛的鬼故事,他一個人哪都不敢去了。

「那就麻煩你了。」劉伯鈞毫無謝意地把整個身體的重量交了過去。

兩人進浴室洗完了澡,謝承偉出來之後順手關掉電腦,又主動幫劉伯鈞穿衣服、吹頭髮,才關了燈,抱著他鑽進被子裡。

劉伯鈞伸手戳戳那個快把自己揉進身體裡的男人,「你可不可以不要抱那麼緊?」

「不行。」謝承偉一口拒絕,見劉伯鈞還有空間可以伸手戳他,於是更加把人摟緊,「我還在害怕……對了,你的笑話還沒有講。」

「你還記得啊?」劉伯鈞詫異了下,苦思道:「我腦袋裡完全沒有笑話,再講一個鬼故事抵債可以嗎?」

謝承偉翻了個白眼,直接用唇堵住他的嘴巴,伸手就往他後面探。

劉伯鈞死命掙扎,試圖用真誠的眼神來表示自己真的沒打算再講鬼故事了,才讓那罪惡之手收回去。

「你為什麼那麼愛講鬼故事呢……」謝承偉咬咬他的唇、咬咬他的耳朵,還老覺得毛毛的,忍不住又把他抱緊了些。

「你那麼怕,為什麼最後還是聽我講呢?」劉伯鈞笑了起來,「每次我說不恐怖你都曉得我是哄你,為什麼還是相信我呢?」

「大概我有被虐狂吧。」謝承偉長嘆,「不要逃避講笑話,我沒笑出來的話就再來一次。」

「饒了我吧!」劉伯鈞的臉色立刻垮下來,找了一個沒說兩句話就想折騰上床的情人,到底誰有被虐狂啊?

由於謝承偉的堅定要求,劉伯鈞最後還是死命挖出了個笑話,但無愧冷場王的名號,謝承偉完全笑不出來。

「不准再做了,再做我要散掉了。」劉伯鈞黑著臉拍開探過來的手。

「你腦子裡那些鬼故事早散早好。」謝承偉哼了聲,咬牙道:「以後你講一個故事我做一次!」

「你一直以來不就是這麼幹的嗎……」劉伯鈞白他一眼,「好了,睡覺睡覺,你放鬆一點,等下我夢到鬼壓床。」

謝承偉終於笑了,「你可能會夢到被鬼性騷擾。」

「你信不信我去找最恐怖的鬼故事講給你聽?」劉伯鈞陰森森地笑。

謝承偉抖了抖,把臉埋進他頸窩,不說話了。

劉伯鈞暗笑著摸摸對方的頭,跟著閉上眼睛。

其實他近年來已經很少做惡夢了,筆下的故事從惡夢的描寫延伸,慢慢轉變為熟練的架構想像,他也不再懼怕那些無實體的黑影,或者奇形怪狀的妖鬼。

抱著他的這個人也許不知道,很久以前他也是很懼怕那些惡夢的,但是如果有個人明明一樣恐懼,卻還是認真傾聽,肩上的擔子就會輕很多。

再到後來,無論夢中是多麼恐怖的場景,他都能感覺到,自己正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那個懷抱越緊密,他越知道自己安全,於是惡夢不再能嚇到他。

最後,惡夢逐漸都消失了,剩下那些豐富的鬼故事,就變成了傾訴的習慣和惡趣味,而自認膽小的情人,其實才是那個最勇敢的人。

不過,一個鬼故事換一次在床上為所欲為的機會……這傢伙,其實覺得很划算吧……?

結果到底是誰有被虐狂,又是誰虧了呢?

劉伯鈞笑了笑,感覺謝承偉好像又把他抱緊了些,於是安心地放鬆身體,沉進安逸的睡眠之中。

今夜,應該也是個沒有惡夢的夜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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